日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十一月。
临近下元节,斐燃又忙碌起来。
除了上半夜要处理睡眠部的登录异常,下半夜还要和鬼差们搭伴夜巡,基本每天到家就是凌晨四点多。
不过好在沈予的睡眠状况得到很大的改善。
斐漪姝女士对舅舅的能力嗤之以鼻,忙活这么多年,看起来啥也不是。
她特意叮嘱斐燃把沈予带回家聊聊天。
不得不说斐女士还是宝刀未老,实力强劲。
第一次送沈予去霍山,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从房间走了出来,还提醒斐燃小点声,不要把小予吵醒了。
斐燃的家人就像他本人一样好。
斐妈妈是太阳,在黑暗与星河璀璨的光芒里降临。
莫爸爸是月亮,在广袤细碎的宇宙里变换着颜色。
夭夭是围绕着他的星云。
斐燃是只有沈予看得见摸得着的暗物质。
斐妈妈照亮他的心底,晒晒他不可见人的阴霾,令他的白昼没有阴云。
莫爸爸滋养着他的好梦,夭夭让他的夜晚也有无数星星陪伴。
而斐燃无时无刻都在拥抱着他。
不管晴天阴天下雨天,大家移日卜夜地围绕在他的小星球周遭。
不一定每分每秒都能见到,但就是知道,他们一直都会在那里。
就这样过了许久,斐燃痛失每晚哄睡的一大乐趣。
现在不用他陪,每晚都能看到沈予的Id准时在服务器上登录。
斐燃跟温良交了班,六点准时带着早饭蹑手蹑脚地出现在家门口。
家里一片漆黑,沈予应该还没醒,斐燃把早饭放在蒸箱里保温,走到衣架前换下衣服。
摸进了沈予的房间,偷偷摸摸在他额前亲了一下就想离开。
床上伸出一只手,猛地扣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他便被拉扯着跌坐了下来。
两个人距离极近,他的唇瓣就这么擦过了他的。
温热、柔软的触感。
呼吸好像都在那一瞬间停住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似的,下一秒,沈予睁开了眼。
斐燃难得有点怔愣,眉目于是也柔和下来,倾身过去吻他。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地混在一起。
沈予停顿两秒,仰头自动往前凑了凑。
唇贴着唇带来柔软的触感,只是这样单纯的贴近,呼吸交融分不清谁是谁。
斐燃摸了摸他的发顶,往自己怀里轻拉,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黑暗里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和被放大的心跳声。
像被遗落的一个独立角落,世间所有烦心事都可以暂时抛掷到脑后。
床上那人瞳仁漆黑,抬眸看着他,阳光透过窗纱落在他的肩上,镀了一层薄薄的碎金子。
沈予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早。”
“原来你醒了啊。”
偷亲被发现的斐燃有些心虚,小声嘟囔。
“还睡吗,我买了早饭回来。”他趴在床边歪着头看沈予。
“不了,上午不是还要出去吗。”
斐燃走到门口打开灯,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衣服放在床上。
“那我先去把早餐摆出来,你慢慢来。”
两人到达墓园的时候,刚过九点,已经有不少人来到这里,高高低低的香火烟气缭绕着升起。
不同于中元节的寂寥,多辆接驳车来来往往忙碌着。
斐燃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走到接驳车的往返点,等着下一趟车的到来。
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四个人,带着供品和鲜花,斐燃一一扫过。
在看到最前侧站着的那位女士时,连忙快步上前扶着她的胳膊:“您也来了呢。”
“是啊,这次怎么没穿志愿者的马甲。”满头白发的女人回过头,发现是他也笑了起来。
“这次是陪男朋友来的。”斐燃有些害羞。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末尾身姿挺拔的青年。
沈予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见两人向他看来,他温和地笑着对老太太致意。
“是男朋友了啊。”老太太满意地攥着斐燃的手,凑过去小声跟他说着悄悄话。
“上次你帮我烧纸,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你。”
“当时我就觉得他对你不太一样,就像我老伴还在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看着我。”
“有的人呐,就是这样,做得永远比说的多,生怕别人看出来。”
“但他们不知道,嘴上不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只要有心都看得出来。”
“你们都是好孩子,要好好在一起。”
“知道了奶奶。”斐燃震惊于奶奶的一番话。
他见过那爷爷专注地看着奶奶的眼神,上次沈予也这样在背后看着他吗?
三人下了车,斐燃把她送到爷爷的墓前,就原路返回,留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沈予在石子路边等他,斐燃从背后悄悄过去,拍拍他的左肩,又从他的右侧出现,“走吧。”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两人上山的路上一直埋头窃窃私语,还不时地把视线转到他身上,他有点好奇。
“不告诉你。”斐燃见他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左右扭头,独自幼稚地赌气说着。
两处墓地相隔不是太远,沿着大路多上了两层台阶。
再拐弯进入小路就能看到被树木包围着的三座石亭,偶尔有烟飘起。
还没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是孙念。
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整个人消瘦不少,神色疲惫,目光空洞。
不过身上没有了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
斐燃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把沈予挡在身后。
“沈予,我……”四目相对,孙念挪开视线。
他声音沙哑,艰难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过来拜访一下。”
“嗯。”沈予语气平静。
“那我这就走了。”他从两人身边经过,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还是对不起,是我让林琅把你带过去的。”
“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作为谁的替身,在替谁承受这一切。”
“不过我们都想错了,他心里的那人原来不是你。也没想到把你带来竟然将错就错地成全了他。”
“等林琅出来,我会带他去国外的疗养院,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
“我们……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林执好像把所有都留给你了。公司那边,没有林琅的份,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那是他和林执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我原有的部分已经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