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轻微晃动,让架在慕容漾脖子上的刀压进了皮肤。
划开一条浅浅的血痕,包裹着脖子一圈。
“你!”
慕容漾脸都黑了,简直要被气死,这人挟持人质都不用心的吗?
而金马国将领见状,焦灼万分,生怕自家太子被一刀割喉,连忙叫道:“好汉别动!只要你放了我们太子,一切都好说。”
“别动。”江阿昭没有拿开刀,就那么僵持着。
不过力气拿捏有度,没把人往阎王那边逼。
慕容漾:“……”
可也就是在这时,他敏锐发现,挟持自己的人状态不好。
不禁暗暗发笑,并不急于挣脱。
江阿昭的状态确实不好。先是高烧几天,又不在意身体出来受凉,直到现在,头脑昏沉。
完全是凭借一股没来由的气性撑着,不知道何时会筋疲力竭。
生病,真的很麻烦。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百分之一的武力值,换取不发烧的体质。
这场大戏,木桩看得正起劲,他可是深深体会过自家寨主的身手。
不一会儿,发觉身边的位置空了,再抬头,银白色的身影飞快跑出一段距离。
木桩:“……”
他刚刚错过了什么?
然而,不敢懈怠,带人跟上。
“呵呵呵哈,江寨主,力气怎么越来越小了呢?”慕容漾挑衅道,眉头舒展,不似方才那般。
手下却暗暗蓄力,想要一举反擒。
面容平静,不露一点儿破绽。
不过,稍微感受到制约变弱,他立马抓住时机,反手别过落在颈脖上的刀,抽出随身配带的弯刀,想要刺死胆大妄为挟持他的人。
心里忍不住狂笑。
去死吧!蝼蚁。
不过,他手中的刀还未挥出去,一把从背后而来的银白长枪架上脖子。
冰冷而无情。
同时,江阿昭所处的位置也十分蹊跷,慕容漾发现自己挨不到人。
持刀的手不敢再动,转头对上一双冷漠颇有距离的眸子。
银白长枪,少年将军,征战胜者,是他夜夜都想打败的人。
而现在,他掌握自己的生死。
慕容漾并不服气,不过他别无选择。这样的局面他从未预料过。
是他,小看了这个人。
此时,江阿昭面色泛红,就算是厚涂的粉脂也掩盖不住。
感觉,身体摇摇欲坠,意识,不断模糊。
面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一同模糊,又仿佛一点点重合。
仿佛,突破了什么枷锁,一点点清晰起来。
特征、气质和那双眼睛。
“岑将军,你真的有点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她忽然开口,声音小而沙哑。
岑将军手执长枪,微微一颤,却发现面前人的身形站不稳,向自己的方向倒来。
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同样凝固在身体里,不再循环。
显然,倒过来的人失去了意识。
恰好伸手,把人稳稳接住。
身体,也忍不住被强大的冲力一震。而这样的波动,传递到长枪一方,让生生看着长枪快要破喉的慕容漾双眼发黑。
可岑将军很快调整,没有让尖枪刺喉。
慕容漾还未松口气,木桩赶上,立马让人拿下,好几个人架刀在他那命途多舛的脖子上。
木桩疑惑的目光看向岑将军的方向。
他的寨主倒在岑将军的肩膀上……而且靠得很近很近。
随后,只见岑将军收回长枪,把人抱紧了一些。
若是从远处看,像是耳鬓厮磨的一对璧人。
“走。”岑将军不作停留,立刻把人横抱起来,快步向军营走去。
留下金马国将领和士兵无能为力。
他们只得回去修书一封,把这件大事告知金马国皇帝。
边疆之界的邀请,最终以慕容漾因为自大被俘而告终。
慕容漾被俘,涉及到多方利益,尤其是金马国未来继承者的生死存亡,以及势力倒戈。
两国终止战争,开始谈判。
江阿昭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睁开双眼,扫视。
第一眼,不在自己房间。第二眼,被子好丑。第三眼,衣服……只剩里衣?
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一个猛地起身,头晕脑胀,恍然间一个身影,落入眼边。
“醒了?”那人嗓音低低的,携带几缕山间清风的清爽,又有几分天山不化之雪的清凉。
“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岑将军反问。
江阿昭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从这话里听出责备的意味。
挺意外。
“知道,习惯了。”她叹气,自己一发烧就难以降下来的体质,可真是个麻烦事。
“岑将军,多谢。”江阿昭起身抱拳,大病初愈,精神好了不少。
那双眸子又重新充满了无限星光灿烂。
“药喝了。”岑将军不由分说伸手拉回人,端起药汤,递给她。
江阿昭蹙眉,隔着挺远的距离,能够闻到苦味十足。
不是一般的良药苦口。
“不喝,我好了。”
她拒绝,这么苦的药,打死也不喝。
除非能给糖。
“不苦。”岑将军耐心劝道,好似变了一个人。
若是顾护国等人在此,恐怕得被吓掉了眼睛。
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把核桃。
江阿昭也不装了,撇嘴,并不信,声音慵懒,“苦。”
可岑将军一点也不退让,刚刚温柔了一会的神情又冷了下去。
江阿昭:“……”
真相了,没糖。
这岑将军连劝人都不会。
算了,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就当……
最后迫不得已,端起碗一口闷掉。
苦,很苦。
苦得她这一辈子不想再吃药,比李猴子熬的药苦千万倍。
可她忍下,并不表露出。
岑将军眉头这才稍微舒展,起身要走,“好好休息。抚冷在军营,有事可以找他。”
“嗯。”江阿昭兴致不高地应了,眼神幽暗,原来是抚冷。
和某国师异常相似的那个人。
根据上几次某位不知情的国师所言,她的猜想十有八九稳了。
“多谢。”岑将军走了几步,又转身凝视她,声线清冽。
多谢她的忠诚。
多谢她的仁爱。
多谢她的侠义。
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
江阿昭没有回应这两个字,只是提醒道:“慕容漾,背后有人。”
很明显,若是没有人指点慕容漾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物种,恐怕……他活不到成为太子的那天。
而依照他那个脑容量,登上太子之位且率兵出征。
又能够覆灭燕月国。
从很早的时候,有人便下了一盘大棋局,环环相扣。
而那人,扶持慕容漾,定然不会让他折损在燕月国。
说不定,已经在计划着什么。
闻言,岑将军微微一怔,旋即应声,才走出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