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大夫!”林昌平双手颤抖,不敢相信。雪桃喝下那碗药,不仅没有缓解,甚至神志越发不清楚,连脸都煞白了,!
“我,我实在不知啊!上次开的也是这副药,那人喝了立刻便行动自如…”大夫背上出了冷汗,极力辩解,门外那五六个高大的护院听见主人声音,直勾勾盯着这倒霉蛋,吓得这大夫越发惶恐,不住去看他的同伴。
“你自己看看,我女儿可有一点好转!?”林昌平双眼通红,已经压不住脾性,女儿命在旦夕,妻子带着哭腔的一声声“桃桃”可称凄厉,他根本无法冷静。
“有新大夫来了!”红豆惊喜地叫喊出声,瞬间满屋子人回头,看着阿德小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纤瘦的少女。
“我已知是哮喘,让我看看病人情况。”闻语秋将随身的小木箱放在桌上,边挽起袖口边走向床边走去。
“且慢,”林昌平有些迟疑,这位大夫是个女子倒没什么,只是这年纪也太小了些,她真有救女儿的本事吗?
“大夫,我女儿刚刚喝了这位大夫的药,不见起色反而加重,你可有把握救我女儿?”
林昌平犹疑的目光并没有让闻语秋不适,这样的目光她见得并不少,凭实力说话罢了。
不是她自吹,木老太虽不在药铺坐诊,但是在妇科和小儿科上,全城绝无敌手。何况这样的小县城,若是哪家药铺知道木老太手头有一整套千金方,让掌柜的八抬大轿来请都算怠慢。
所以闻语秋的医术知识积累绝不弱于这些经年的老大夫,况且在小儿和女科的经验上,这些大夫说不定还不如她呢,更是拍马也赶不上她师父!
闻语秋镇定自若,拿过药碗一闻,皱起了眉头,“这位前辈,你开的方子是否有“沉香,广枣,肉豆蔻,紫檀香,天竺黄和北沙参?”
“不错,但你…”
不等那青山大夫说完,闻语秋毫不客气的打断,“这是平心静气的方子,对喘症毫无作用!”孙青山被一个小小女郎这样揭面皮,气的脸色涨红,指着闻语秋的鼻子喘着粗气,两个事不关己的老大夫也对闻语秋嗤之以鼻。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学了一点皮毛就这样显摆起来!”
“青山大夫救治过喘症病人,你怕是连接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闻语秋并不理睬这些跳脚的“名医”,只看着林昌平,“先生,病人手脚已经发青了,再不救治便会窒息而亡,快下决断吧。”
林昌平看着妻子杨婷舒,两人绝望的眼神令人心酸,杨婷舒神色决绝,“请大夫一试,无论如何我们都认!”
闻语秋舒了一口气,“听到了吗?你家主人同意了,快把药端来!”
林昌平猛地转头,阿德已经连炉带药都端进来了!林昌平红着眼眶,这下子他真的对这少女有了信任。
原来,在来的路上闻语秋已经交代阿德一进门便按照她的方子去熬药,若是主人接受了那便能马上端进来,若是不接受,药材费用和诊金她分文不取。
阿德不知道小姐情况已经如此危急,却也知道这女大夫提议不坏,对他们只有好处的,于是下楼就去熬药了。
林昌平不知道这药有没有用,但是万一有效呢?那早一点喝下女儿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啊!敢冒风险的大夫有,能急病人所急的大夫也不罕见,集二者于一身的大夫他只见过这少女!
满天神佛若能开眼,救救他的桃桃吧!林昌平默默在心中祈求。
之前林雪桃已经喝过一碗无效的药,闻语秋这一碗便喂的艰难,她已经快无法呼吸了,仍在努力吞咽,拼命想活下去,看得屋内众人都面露不忍。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青山本就心里愧疚,最先发现林雪桃呼吸均匀了许多,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
闻语秋示意杨婷舒扶起林雪桃,给她顺气,搭脉一看,心中一松,幸好救治的及时,这孩子活下来了,不枉费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娘…”林雪桃声音微弱,在杨婷舒听来却堪比仙乐,“昌平,你瞧,桃桃好了!好了!”杨婷舒哽咽着,笑中含泪。
林昌平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妻女的手,一滴眼泪砸在客栈的床铺上,转瞬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北平市风光无限的林家大少,偷偷落了泪。
三位名医臊眉耷眼,余光瞄着闻语秋,想要说两句好话又拉不下脸,正难受着,还是老大夫最先凑到闻语秋跟前,“敢问姑娘师从哪位大夫啊?医术这样了得!老朽开眼,后生可畏啊…”
闻语秋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刚刚情况危机她没空和人扯皮,这会子自然借坡下驴,看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又知错就改,也不好继续下人面子。
“我住城西帽儿胡同,我师父姓木,专精女科和小儿科。”
“可是木兰英前辈?”孙青山大夫不知什么时候也挪到闻语秋身边,一个箭步上来,满眼激动地问。
闻语秋暗笑,这位大夫似乎脾气挺不错的,这么快就忘了被她撅回去的事了,就是医术差劲了些?
“不错,前辈也认识我师父吗?”
孙青山点点头,“你是木前辈的徒弟,胜过我也是理所当然,当年我师母产后崩漏,是木前辈起死回生,我们师门上下都对她感激不尽。”
几人聊的融洽,他们虽不好意思,还是厚着脸皮询问闻语秋用了什么方子。
闻语秋不过一笑,“我用的是小青龙汤,虽然来的路上未见病人面色,但是喘症这样紧急,只能让他家下人先行熬药了。”
“小青龙汤?可是张神医的千金方中提过的?”
闻语秋点点头,“也是运气好,师父家传过这方子,否则今日我也是束手无策。”
既是家传,就不好张口问太多,三人都只说些称赞的话了。
林昌平平复好情绪,对闻语秋深深一鞠躬,闻语秋避让不及,万千感谢都在这一鞠里。
“大恩不言谢,还没有请教大夫姓名…”
“我姓闻,闻语秋。”她眉眼莹莹,在杨婷舒看来,不由得心下一惊,只觉得这医术精湛的年轻大夫竟像极了一位故人。
正恍惚着,女儿叫饿的呼唤拉住了她的心神。
无论如何,这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