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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婉该庆幸,姚南星哪怕对权力有憧憬,想的也是通过“正当”程序获取,而非旁门左道。

作为一名将来小有名气的医者,她有许多机会接触权贵,只需稍微动点心思,“借势”不难。

姚南星不想“借”,她想名正言顺将名分、权力握在自己手里。

但遗憾的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她的机会。

林婉婉无奈地转过头去,她能够理解姚南星内心的渴望,却无力改变苍白的现实。

她们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林婉婉自幼便见证了无数的辉煌与荣耀,虽然对大吴并不完全适应,但她知道前路在何处,只要坚持不懈地前行,终有一天会到达终点。

而姚南星却迷失在茫茫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林婉婉曾暗自思量,五个徒弟中最可能向“官方”发展的人是杜若昭,因为她的父兄都是做官的,天然接近权力。

其他四人是传统医家出身,对她们而言,研习医术、立身行医才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最先撞到天花板的是姚南星。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姚家世代为太医,天生便与权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改朝换代都不影响他们端铁饭碗。

当家的太医若是心狠点,弄死一两个核心人物,甚至可以影响历史进程。

所以姚南星首先想到的是,哪怕她比同辈的兄弟更加聪明更加努力,将来也不可能继承姚壮宪的太医事业。

这些事,她从前做内宅闺秀的时候,绝不会想。

她恐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公堂上义正严辞地反驳他人,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林婉婉轻轻地叹息一声,“我和你们说过我老家的事吗?”

姚南星点头,零星听过一些。

林婉婉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在我老家,男女从小便一同读书、考试、就业。不能说完全公平,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女人可以做大夫、老师、从军、当官……任何职业都可以。”

姚南星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黯淡了下去。因为林婉婉早前说过,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婉婉继续道:“但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姚南星猜测道:“皇帝圣明?”

林婉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们那儿没有皇帝,这不是平白得来的,也不是谁的恩赐。是几十上百年,无数女人奋力争取来的。”

“最开始是走出家门去读书做工,后来一点点地往上爬,直到可以触及最顶端的权力。”

姚南星叹道:“真好!”

林婉婉缓缓道:“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姚南星苦笑道:“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林婉婉笑道:“谁说的?”

姚南星惊诧地抬起头,不解其意。

林婉婉给徒弟画一个实惠的大饼,“我们林门这么多人,以后还会有更多。先让大众接受女医,当女医在大夫群体中占据一定比例时,难道不能顺势在太医署谋取一个职位吗?”

姚南星顺着林婉婉的思路往下想,林婉婉的教学方式非常高效,五年就是一批。接下来数十年,若是精力充足,不知能教出多少徒弟。而且师姐妹师侄也会继续收徒。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唯独有一个限制,“济生堂安置不了这么多同门。”

林婉婉轻点徒弟的额头,“总会有办法的。”

大吴的医疗缺口不是一般的大。

林婉婉仰头望着并州灰蒙蒙的天,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苍穹被乌云笼罩,那就化身火炬,照亮后来者的路。”

她享受了前人的恩泽,如今也该为后人做点什么。

姚南星未必能全然理解“火炬”的意象,有些担忧地问道:“万一带错路了呢?”

林婉婉笃定道:“认准目标向前走,总能蹚出一条平坦的大道。”

安慰徒弟,“说不定我们能亲眼见证那一天呢。”

姚南星迟疑道:“师父,你不是说要几十上百年吗?”

林婉婉毫无形象地大笑,“南星,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姚南星惊愕地叫了一声,“啊?”实在不知林婉婉打的哪个哑谜。

林婉婉拍拍裙子,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平均而言,女人比男人寿命长,大夫又是所有职业中最擅长保养的。我们随随便便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活得久一些,不仅能看到仇人伏法,还能亲眼见证一个新天地。

姚南星同样站起来,一改往日的沉稳老练,露出少女的调皮,“师父,你不如为徒子徒孙计,晚上别熬夜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林婉婉猛地向前一步,抱住矮一个头的姚南星,打趣,“大逆不道,还敢管起我来了!”

“夜色美妙,睡那么早干嘛!”

姚南星挣脱出来,围着院子的空地转圈躲藏。

小院上空响起一阵称不上银铃,只能算“咯咯咯”的笑声。

并州不比长安,行李清点调度不易。

林婉婉忙碌几天,终于赶上出发的日子。

段晓棠万幸还没离开,站在车厢外交代,“路上别乱跑,下车走动也要带足人手。”

林婉婉点头,情势再紧迫,能比得上来时路上艰难?

林婉婉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段晓棠的手掌,“你也是啊,防寒保暖,感冒了就快吃药,千万别扛着。”

声音略带哽咽,“万一出去遇上突厥人,保护好自己,我和明月在长安等你。”

说到动情处,林婉婉的眼泪夺眶而出,“铁三角,缺一角都不行!没有你,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段晓棠以往征讨的对象都是土匪反贼,土鸡瓦狗不值一提。草原铁骑却是中原王朝千百年的梦魇。

段晓棠抬起衣袖帮林婉婉擦脸,安慰道:“别哭了,待会风把脸吹皲了!”

林婉婉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大吉利,她可是最喜欢吉利的。“你可得早点回来,你要是不在,明月得把我欺负死。”

想到伤心处,眼泪哗啦啦地流,“我打不过她!”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祝明月是什么凶悍人物。

段晓棠不禁失笑,“让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遭报应了吧!”

“你不是有几个小徒弟么,用起来呀!”

林婉婉轻轻将段晓棠的手拍开,“徒弟是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