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债只能肉偿,比如眼下。
全永思:“宁六若有家室如何?”
武俊江:“不死也要被扒两回皮。”河东一回,回长安再被扒一回,说不得仕途断绝。
孟章:“柳家会同意吗?”
翁高阳自从不和俘虏搭边后,天更蓝了水更绿了,连心情都变好了。接话道:“难说,大将军说是去薛家坐坐,如果柳家有准信,就直接登门了。”
孟章:“大将军做媒……”放南衙是天大的脸面。
武俊江摇头晃脑道:“世家婚配规矩非同一般,不在意官品。”
先看对方的姓氏门第支系、本人的条件反而放在最后。宁肯嫁给世家出身的微末小官乃至白身,也不愿意嫁给世家之外的其他人。
前夫哥王琪然的背景都快被闲极无聊的两卫将官扒烂了,哪怕去掉恶毒的心性,放在遍地“水货”的南衙,顶多平平。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偏偏门当户对凑做一堆。
所谓南衙将门,顶多发家三四代,延绵百余年,和这些显赫数百年的世家根本无法比。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不是没有想“打铁”的皇帝,但收效平平,说不定把自家搭进去。
将门随皇权兴衰,沙场搏命朝生暮死,说不定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所以很是羡慕世家的稳定性。
将官是否拜将是一道分水岭。但对高阶将领而言,实职的吸引力开始降低,开始追求爵位。
除了通过时间来验证家族底蕴,爵位就是另一道改换门庭的门槛。
世卿世禄,世职世爵,这才是世家。
范成明将一盘清蒸鱼放在矮几上,表功道:“段二在火头营打转,这是我特意从她手里抢出来的。”
宁封拿起筷子,不客气道:“范二,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倒霉!”
宁封为何会在城里逗留,不就是给段晓棠范成明买调料吗。
范成明怔愣半刻,向来厉害的嘴巴来不及组织言语。
宁封尝了一块鱼肉,清新而醇厚,感慨道:“段将军的手艺真不错。”以前也吃过清蒸鱼,但和段晓棠做的不能比。“能不能说一声,我想吃羊肉。”在河边吃鱼肉居多,但还是更喜欢羊肉。
范成明:“不是说没关系么?”
宁封:“不耽搁我打着旗号混吃混喝呀!”
范成明竟然毫不意外,“羊肉是发物。”宁封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吃,段晓棠会不会做都是个问题。
宁封无比惋惜,痛失一个好机会。“段将军不是还欠大家伙一顿饭么,你劝她别这会兑现。”他现在受伤忌口颇多。
“等回长安,你们右武卫开宴,我就过营去吃。”安排得明明白白。
范成明张大嘴,“无耻啊!”
宁封:“彼此彼此。”
大营门口,薛曲宁封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回来。从他们携带的物品看不出所以然来。
翁高阳舔着脸道:“大将军,我们是不是得给宁六贺喜?”
薛曲心内正是厌烦,“关你们什么事!”再看一群无所事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只晓得晒太阳的将官。
没好气道:“你们好歹是朝廷命官,拿出威仪来,别穿得像大街上的叫花子似的!”
一群男人哪会注重外表,军汉摔摔打打是常事。锦缎刺绣的衣裳需得小心对待,刮花一点就算废了。
一群人在三州日久,衣裳都埋汰得差不多。私下有什么穿什么,到正式场合才会注意些。
尤其右武卫上上下下坚持一个“苟”字,不仅在战场上,连私下也多是不显眼的样式。
宁封和右武卫混得多了,风格越发相近。他要穿得花枝招展如孔雀开屏,王琪然会冲他下手?
薛曲领着人扬长入内,徒留一群人原地风中凌乱。
全永思:“我们像叫花子?”
他们是将官,又不是长安街头的浪荡子,自是要沉稳些。男人,尤其是成亲了的男人,看的是内在。
武俊江双手猛地一拍马上分开,做出一拍两散的手势,“没成!”
薛曲对他们妥妥的迁怒。
孟章:“怎么没成?”事已至此,薛曲亲自出面,够给面子了。
武俊江:“待会问问范二。”
帅帐内,薛曲说起一日来的成果,“今日见了柳家主。”拖延到他入城前,都没一个准话,想必柳家内部也十分纠结。
“他道柳十五娘此次受伤颇重,无心再思婚嫁,休养一段时间后便会出家。”
范成明惊讶道:“出家!”世家女儿都尊贵,柳兰璧出家,等同废了往后联姻的可能性。
宁岩:“对。”以余生孤寂扞卫清白之名,不愧是柳家女,是宁封没福气。
范成明不再开口,出家总比死亡好吧!
吴越没有半点触动,继续问道:“王家如何?”
薛曲:“王琪然除族,如今重病在身,拖不了两日。”
现在没弄死他,是不想明面上把事情联系到宁封柳兰璧身上。欲盖弥彰的手段瞒不过有心人,但该盖还是得盖。
薛曲:“他一房名下的财产作为补偿,一半给宁六一半给柳十五娘。宁六那份我做主三分划归营中。”
哪怕只是世家的旁支,但积累的财产不是少数,若非看在两卫大军的面上,王家不可能吐出这么多。
吴越微微点头,同意分配办法,打开薛曲带回来的财物清单,“都是浮财?”
王琪然拖欠花娘缠头,不代表他穷困,只能说现钱不多。世家的大头是祖上传下来的土地和古董,而这些东西不能随意变卖。
王琪然这一房有多少家产瞒不过柳兰璧,如果祖地落到柳家手里各种不便,估计是王家出钱将要紧东西折价置换出来。
柳家那一份上大概也没有多少地产,顶多有一些古董装点门面。
吴越:“王家教子不严,不付出代价?”
薛曲:“王家在行营效命的子弟恩赏,转到柳十一郎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