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当然清楚,现在出门远行称不上享受,目的地是军营,她好歹是个大夫,以前有和大军一起行动的经验。
祝明月:“你走了,几个小徒弟怎么办?”
再甩给家长,家长得疯。
林婉婉:“郑郭两位大夫,还有赵大夫都能接手。”
她现在是有助教的人。
祝明月拍拍她的肩膀,“在长安关这么久,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林婉婉不信,“真的?”
祝明月:“顺便给我们的产品找找市场。”
长安是天下中心,只等着客户上门未免太“小气”了。
祝明月:“待会吃了饭,你和高德生通通气。”
提笔在纸上记录一些需要从四野庄上调集的物资,待会由戚兰娘送去。
林婉婉看着纸上赫然在列的玉米和红薯,明白为何祝明月非得亲自走一趟。
祝明月叹息一声,“就当积福了。”本来没想带这些东西的,还要再添些人手。
几日来祝明月一边安排出行事宜,一边去拜访几位南衙将官的家眷,甚至礼节性拜访过一次杜和儿。
朝堂上的弹劾奏折如雪花般飞来,白湛看过几份抄本,“杨家哪来的脸?”
杨家的屁股还没擦干净,杨开宇这个叔叔跳出来,知道的说一心为公,不知道还以为是报复呢,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立场报复吴越。
白旻试探道:“与河间王府、南衙划清界限?”
看起来是最正常的理由,却实在摸不着头脑,杨家和吴岭父子无论路线还是势力范围都不重合。
白隽不紧不慢品呷一口茶水,他现在能喝的东西不多,除了白水就剩白湛孝敬的茶叶。初觉微苦,往后却有回甘。
老兄弟裴续说,品茶如人生,白隽却不敢苟同,他一辈子就没过过苦日子。
白隽不屑道:“大郎二郎,没必要想得太高深,有些人就是心眼小见不得人好。”比如杨家叔侄。
白隽宦海沉浮多年,见过许多惊才绝艳者,也见过庸碌之辈,当然只会投胎的傻子也见过不少。
杨胤好歹面上会道貌岸然伪装一二,杨开宇杨守礼却是出了名的“天性豪迈”、“不好矫饰”,冲天傻气透长安,让白隽不由得怀疑姓杨的风水以及皇帝的眼光。
白旻不由得想到杨家叔侄一贯风评,以聪明人之心度庸才肚肠,果然傻之又傻。
这种人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不一定斟酌利益,只图自己畅快。
白湛叹道:“两卫大军就这样被一群庸才,活活耗在文城?”
他们远在长安,当地的消息不全且滞后,但人人皆知是一个烂摊子。
只是对它烂的程度,评价不一。
白隽:“若文城真的情况万分危急,吴七还能牢牢把控住军队,岂非绝世之才。”
吴越有几瓶水外人不知,但公认并非将才。否则河间王府一根藤上最后一个瓜都如此水灵,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旻:“父亲,你是说……”
白隽:“别忘了真正出兵不到一月,就收复两郡。大军确是被俘虏和当地残败拖住手脚,但尚有余力。”
余力直接平乱不可能,但有效消耗乱军的实力一定做得到。只是吴越和薛曲行稳健之策,缓缓图之。
如果两卫兵锋不管不顾往前打,乱虽平但不思安抚治理的话,不出一二年,饱经忧患的绛郡等地,又要重燃战火。
缓一步,是为了好好稳固汾阴文城两地。
白隽:“吴七并不好行险,他若真绷不住,河间王会不管?”
白隽深知吴岭的为人,强硬倔强绝不叫苦,不知道吴越从哪无师自通学来叫苦叫累的本事。
河间王府为了把控军权,主动避嫌不涉政务,不愿意不是做不到。
吴越若真是危急万分,吴岭能眼睁睁看他败军而还?皇帝能接受一个打败仗的外甥,换在吴岭身上还不呕死。能不在朝中软硬皆施给他拨粮拨人?
三郡情形确实糟糕,但不到吴越叫嚷得那般苦。这对父子隔空施为,倒立了一块谨守为臣本分的牌坊。
白旻略有微词,“吴七还不爱行险?”
每每遇事,那不顾一切全莽上去的疯劲,谁能不怕!
白湛想起段晓棠曾提过,吴越是苟中圣手。虽然不知道“苟”是何意,但结合语境和表情来看,大约与惜身类似。
几日后文城行营的奏折再度进京,终于有了当事人的回应。
林婉婉仔细钻研杜乔抄出来几段原文,“肯定不是晓棠写的。”
不说有没有文化,张口为国为民,闭嘴利益的语句,绝不可能从段晓棠嘴里说出来。
杜乔:“行营内部达成一致。”两帅两将的奏折内容都相互呼应。
祝明月:“有没有其他消息?”
杜乔:“世子连续弹劾十几位官员,杨开宇首当其冲,都是曾指责杀俘一事。”
时至今日,针对杀俘一事吴越只上过两封奏折,表现堪称谨慎而克制。
但第一次弹劾,一次性弹劾十几人,活死人诈尸,这疯劲谁见谁不怕!
有杨守礼“珠玉在前”,他杀千八百俘虏算什么事,众所周知俘虏不算人。
之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难道欺负他平时脾气好?
这架势不光外人看了头晕目眩,皇帝也被惊住了。
吴岭当朝只说了一句,“这个不孝子性情温吞,到底是年轻人。”也是有脾气的。
年轻气盛四个字,能解释一切。
吴越亲自参了十几人,随之而来长安部分官员跟风上奏。若说其中没有吴岭推手不可能。
大吴朝堂不是一个讲道理明是非的地方,吴越有功,吴岭亲自出来给儿子站台,皇帝当然要有所表示。
祝明月:“怎么处置?”
杜乔:“贬斥数位官员,责令吏部三日内择选官员送去行营听命。”皇帝绝不会给吴越任命地方官吏的权力。
赵璎珞冷哼一声,“这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杜乔解释道:“我就一管文书的。”选官的肥差怎么可能轮到他。
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不要把他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