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十二是个老实人,王德佑就这样把心放进肚子里,专心吃菜。
常言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常言道条条关系通四野庄。
周兴言回村,找到周家,“侄女在家么?”论辈分,周水云是他侄女。
周水云工作稳定下来后,搬到四野庄里住,不留在家里“碍眼”,只放假和过节回来,反而一家人亲近。
周水云出来,唤道:“叔!”
周兴言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你们庄子上,有个东西叫红薯的,知道吗?”
周水云实话实说,“吃过,甜丝丝的。”
周兴言:“还有呢?”
周水云略有些尴尬,“猪也吃。”实际这才是常态,家里有什么猪吃什么。
周兴言:“今儿你们庄上的祝娘子,把周边几个村的老人找过去,让我们帮她种红薯酿酒。”
周水云:“酿酒?”这却是没听说过的。
周兴言:“你不知道?”
周水云:“庄子上人多,尤其是工坊那边,隔得太远,往来不多。”
周兴言:“能种么?”
周水云:“当然种呀,祝娘子从来不亏待人。”当即问清楚条件,转头回家鼓动家人种红薯。
祝明月和戚兰娘将庄子大部分地方都走过,到了下午和送货的车辆一块返程。
祝明月见程珍玉刘梅花提着大包袱,爬上最后一辆车,问道:“进城看灯。”
刘梅花激动的点点头。
祝明月:“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若是现代,出门旅游找个酒店就能住进去。但她们两个女孩子,单独住店并不安全。
不像男人,只要晚上不被冻死就行。
去年程刘二人住在恒荣祥,就在城内,看灯方便。但她们调到四野庄整一年,宿舍显然不会保留她们的铺位。
程珍玉:“是在恒荣祥,带我们的秀娟姐家。”
祝明月不熟悉邓秀娟的为人,隐约知晓还在恒荣祥做事。既然程珍玉刘梅花权衡过,大约是可以信任的。“灯市人多眼杂,注意安全。”
程珍玉点头,“嗯。”
夜色初升,长安已经变成灯火的海洋。
此刻,它就是世上无与伦比的伟大与繁华。
胜业坊邻里观灯团刚出坊门,人心就散了。
柳家去和顾家汇合,杜家去务本坊,那边有灯谜会文会。
李君璠王宝琼夫妻俩,把李弘安撇在家,小孩家家没记性,看了也记不住。何况年年都有孩子走失,他们也不敢带出来。
再走两步,没有半点孝悌友爱精神,故技重施把李君璞叔侄俩丢下。这时候他俩是比满街花灯更闪亮的灯。
段晓棠微微吐一口气,转头问李君璞:“你有多久,没看过灯了?”
李君璞:“年年都看。”社畜就是嘴硬。
段晓棠笑道:“也算。”
段晓棠再问:“弘业,看过灯吗?”
李弘业:“洛阳有灯。”
林婉婉弯下腰说道:“弘业真厉害,我们都没见过洛阳的灯会。那等会好好看看,长安洛阳的灯,哪里不一样。”
李弘业重重的点头,“嗯。”
段晓棠交待:“把孩子拽紧了。”
年年都有孩子走失,李弘业比其他孩子聪明强壮些,到底是个孩子。
走了一截,林婉婉收获两盏战利品,嘟囔道:“早知道,做一个像糖葫芦的草靶子,把所有的花灯插上去。”
戚兰娘:“那得多大啊!”
糖葫芦插的是竹签,挂花灯的可是竹竿。
林婉婉长吁短叹,“世上花灯千千万,每一盏我都爱!”
段晓棠:“你博爱的有点过分啊!”
林婉婉:“天性如此!”
人不要脸,段晓棠只能完败。
林婉婉忽然被前方摊位一盏灯吸引住目光,“你们看,那盏螃蟹灯,是不是比去年的更大,更威风。”
祝明月:“所以呢?”
林婉婉:“买它!”
可惜事不遂人愿,螃蟹灯不卖,要猜灯谜。
段晓棠茫然四顾:“长林呢?”
他把我们抛下了,还是我们把他抛下了?
呼叫外援,我的外置大脑。
林婉婉:“一个字,炙,怎么解?”
赵璎珞放弃,“不然看看其他螃蟹灯。”没必要吊死在一个字上。
林婉婉扁着嘴委屈道:“不要。”转头祈求道:“祝姐姐,李二哥。”一群人中最有文化的两个。
祝明月:“万事莫强求。”
李君璞:“无能无力。”
嘴上这么说,但两人认真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段晓棠:“谜面太短,没有线索。”
戚兰娘哄道:“婉婉,先放在这里,待会回来慢慢解。”最大的可能,就是待会抛之脑后。
林婉婉:“好吧!”不甘也得干,谁叫队友不给力。
一行人刚走出两步,喧闹中一道声音,格外清晰,“摊主,红烧肉,是吗?”
摊主:“郎君,说对了!”
一群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转头看见,摊主恭敬地将螃蟹灯摘下来,递出去。
林婉婉难以置信,“谜底是红烧肉?”
心底土拨鼠尖叫,天底下有谁比我们更了解红烧肉!
林婉婉:“晓棠,你没认出来?”长安红烧肉的“发明创造者”。
段晓棠果断承认,“我没文化。”
李君璞:“‘炙’上半部分为‘肉’,下半部分为火,火上烤肉为红烧肉。”事后诸葛亮,人人都当得。
祝明月:“侧面反映出,红烧肉深入人心。”强行找补。
人均受伤,林婉婉伤得最重,“我的螃蟹!”
段晓棠无力道:“往前走吧!”凡是能花钱解决的事,就不要为难脑子。
灯会第一天,人潮汹涌,随从们护卫在周围。
祝明月四人手拉着手,李君璞和段晓棠落后一步,中间的李弘业提着一盏老虎灯。
纸糊的老虎,色彩斑斓,造型栩栩如生,精致而威猛。
一行人经过一个路口,李君璞和段晓棠不约而同往一座楼上看。
去年今日,杨胤端坐楼上,指点江山。
不曾想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不过半年,杨胤兵败弘农宫,身首分离。
段晓棠:“你当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