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倒有一个新说法,“原大将军、永康县公李君玘在洛阳。”
范成明没听说过这一号人,“大将军?”李君玘败军丢官的时候,范成明还没入仕呢。
庄旭提醒:“李县尉的兄长。”
范成明点头,“哦。”
吕元正知道一点底细,“这人是个会打仗的。”只是运气差了点。
范成明:“很厉害么?”
俞怀光半点不留情面,“他和你哥岁数差不多,却先拜大将军。你说呢?”
这其中固然少不了冯晟这个做舅舅的提携,但李君玘亦是堂堂正正靠军功爬上去的。
和范成明这样的水货拜将从来不是一条线。
范成达在南衙是年轻一代的中坚,升左武卫大将军时已经让人赞叹年轻有为,遑论李君玘比他还早几年。
难怪当初甥承舅业,有底气闹着和杨胤分家。
想到此处,俞怀光多说一句,“而且他和楚国公不对付。”
岂止是不对付,准确说是有仇。杨胤当年落井下石,差点害李君玘被推出去斩首。
洛阳方面谁都有可能投降,唯独李君玘会硬抗到底。
他在洛阳经营多年,又有这样的背景,只要人没真废了,不启用也得启用。算给洛阳的安全多上了一重保险。
洛阳千里远,段晓棠察觉吴越表情有些怔愣,“世子想如何做?”
不是“想”,而是“做”。
吴越:“回军讨逆!”
吕元正急道:“世子,未得敕令,不宜擅自返回。”
真逼急了,杨胤敢说孙文宴谋反,他还能说吴越想篡位呢。
皇帝多疑,真上心了,把两卫上下连同吴越一块军法处置,谁都说不出话来。
吴越:“中原乃国家腹心,高句丽不过边远芥藓。”
“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专擅在吾,与尔等无关。”
吴越原本可能在东莱静待中原各处,包括辽东部队回援。偏偏要搅进一摊浑水里,说的是公家事、国家事,又何尝不是他自家事呢。
就像当初在华阴遇到私兵一般,闷头也要撞上去。
是人都看得出来,杨胤绝不满足于在黎阳周边打转,下一步不是进军洛阳,就是扣关攻打关中。
这是戳两卫的肺管子,偷他们老家。
杨胤这么一栽赃,孙文宴哪还有心情扬帆渡海,能在东莱困守,静待朝廷的处置,就对得起他和皇帝的情谊了。
没有江南大营的协助,靠刚从旱鸭子进阶到狗刨的两卫,徒手渡海作战?
现在吴越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底下人自然能放开干。
段晓棠:“我们只有一万人。”
虽然不知杨胤有多少人马,但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三州之地,兵力不容小觑。
范成明敢想敢干,“那就把江南大营一块拉上。”
吕元正:“江南大营小十万人呢。”
俞怀光:“没有十万人,他们民夫辎重多。若急赴黎阳,只能带精兵、骑兵,顶多两三万。”
范成明道出真正的意图,“这样,七郎你和荣国公还能互相作证。”
范成明纨绔是纨绔,但天然对哪些事不能做敏感。
吴越心忧国家社稷,孙文宴要洗脱污名。一个宗室监军,一个地方军头,行动一致彼此监督,就算到了御前也有话说。
范成明算是挠到点子上,一万人哪怕急奔黎阳,在中原战场上也搅不出水花来。
但如果把江南大营拉进来,不说战力的提升,关键政治安全蹭蹭蹭往上涨。
吴越原本一腔意气,打算拉着两卫单干。但若有让孙文宴加入,于大局更有利。除了麻烦,没其他缺点。
吴越召来陈彦方,“找个不知情的护卫,去江南大营传话,说有要事商议,请荣国公和周总管,还有孙世子和周公子过来。”
陈彦方:“是。”
若孙文宴已经知晓消息,吴越说不定要冒险进一回江南大营,以示诚意。
但现在孙文宴一无所知,就能请他们到两卫大营来商议。
在自己的地盘上,主动权更大。
隔壁江南大营里,孙安世接到王府护卫的传话,不住奇怪,“天都快黑了,世子点名请我们四人过去?”
周浦和:“说不定即将上船,心中难安。”听说吴越在船上歇了一夜,体验不是很好。
一把手二把手连带儿子一块叫走,换其他敏感时期,说不定要怀疑是想把江南大营一锅端。
但两卫兵少,且吴越一直表现温和,两方相处得也不错,两边主帅将官串门亦不少见。
周阳夏:“说不定是启程前,再确认一番流程。”
吴越年轻,说不定会向他们要一个保证,比如船一定不会翻。
这海上的事,谁说得准。
孙文宴安排好营中事务,四人一道打马去两卫大营。
吕元正出来迎接几人,“荣国公,周总管,世子正在帅帐等诸位。”
孙文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进帅帐后,见到的座位排序。
原先他和吴越相见只分主客,在江南大营吴越坐次席,在两卫大营孙文宴坐次席。
如今帅帐内竟然并排两张主位,顶多分左右。
吴越往旁边位置一指,“荣国公,请!”
孙文宴心中不安,面上却没有显露,大马金刀坐下。
吴越以下是吕元正、俞怀光、范成明、段晓棠和庄旭。
孙文宴这方是周阳夏、孙安世、周浦和。
孙安世打头,“世子邀我们过营所为何事?”
吴越并不理会孙安世的问题,吩咐陈彦方:“让他们进来吧!”
吴越略微无理的行为,在孙安世看来都不是事,因为对面几个将官的表情看来都不怎么好。
连平时嘻嘻哈哈没正形的范成明,都变得正经了。
不多时,三个王府护卫打扮的年轻人进来。
吴越抬手,“说吧,你们在路上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为首的护卫缓缓开口,孙安世听得眼睛越瞪越大,蹭的一下站起来,“世子明鉴,我父怎会因失期而反。”明明不到日子。
“我们平日对楚国公并无不敬,竟如此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