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大牲口多,磨豆腐不成问题。梁景春天天和肝脏打交道,提过猪肉涨价,但相较羊肉鸡鸭仍是便宜。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范成达:“能成么?”
范成明:“段二以前当厨子的,怎么吃比寻常人清楚得多。不过像豆腐这些,不能仗着来源方便天天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范家兄弟俩一样的饮食习惯,一样东西不说吃到吐,少说要到厌烦的地步才换。
范成明:“比如第一天吃豆腐,第二天不说换成冻豆腐,也要炖个青菜萝卜换换口味。”
范成达:“还要换口味?”
范成明老实点头,“段二说,人总吃一类东西对身体不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得吃些。现在没钱,就勒紧裤腰带凑合凑合。”
天知道,庄旭听见这话时,脸都快绿了。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天天挠头算油盐酱醋。
范成达:“段二不是不吃野味么?”天上飞的都是野味。
范成明:“鸡不也能飞一段么。”
范成达无心讨论鸡的飞行能力,想起左厢军用的铁锅。小声问道:“用铁锅会方便些么?”
范成明默然,方便是方便,但也吃得多。“左厢军一个营三口锅,配上十个人就能整治出一千人的饭食。”而照原来的安排,一个伙少说出一人,就是一百人。
“左武卫三万人,将近一百口锅,一次拿出几千贯钱。再说军器监会给我们打锅么?”外头的小铁匠铺接不起这么大的任务。
“段二改成铁锅做饭,一是出征有了缴获可以支持,二是嫌分伙就食浪费时间,大锅饭节省下来的时间全部拿来训练。”
范成达冷静一想,刚起步不用下这么大本钱,“往后让梁五他们来找你玩。”近距离观察左厢军怎么训练的。
范成达倒想亲自去观摩一二,无奈位高权重太显眼,韩腾年老折腾不起,底下的杜松等人可不是吃素的,平添麻烦。
范成明无所谓,“来就来呗。”转念一想,“哥,你知不知道,南衙哪位将官擅长先登城墙?”
左厢军倒是找出几个有登城墙作战经验的军士,可普通军士的眼界和视角,和将官肯定不一样。
范成达:“为何问这?”
范成明:“我们之前攻打过一个私兵坞堡,在围墙上吃了点亏。段二回来在校场上建了一堵围墙,一段城墙训练。但中间有些关节始终想不通。”
段晓棠死磕的本事,谁见不得说一声佩服。
南衙将官有登城作战经验的不少,但范成达揣摩两人的意图,肯定是想“请教”一番,只这一条就能将大部分人排除。“右御卫定远将军蒋乔,早年拜将便是因为先登城池。”
范成明琢磨片刻,既不认识本人,又不熟悉他家中子弟。“哥,能不能牵牵线?”
范成达爽快答应,“没问题。”
段晓棠今天点选两个亲兵,分别叫曹学海、于广富,晚上带回家,安排和孟二良住在一间屋里。
和恒荣祥一样的大通铺,炕脚立着一排柜子。
孟二良交待:“家里规矩简单,郎君娘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只一条,无令不得去后院。”
不仅他们几个男人,连陈娘子她们都不能随便进几人的卧室。
曹学海于广富连连点头,好人谁往后院钻。
次日休沐,一家人早早吃过朝食,汇合从白秀然处借过来的十个压场子的家丁。
一行人或骑马或乘车往城外田庄去,连陈娘子也一起去,她以前住在乡间,武功距离长安不远,农事差距不大。
段晓棠问两个亲兵,“昨晚在家里睡得习惯么?”
曹学海活络些,“回校尉,习惯得很。没想到有火炕,暖和极了。”
照右武卫的财政情况,哪怕用泥砖盘炕,只能看明年有没有机会。
段晓棠:“你们在家里缺什么,我若顾不到,就找陈娘子。”
曹学海:“什么都不缺,柜子里还有两身换洗衣裳呢。”
段晓棠:“行,你们也别客气见外。”
冬日骑马可不是什么好体验,林婉婉等人全缩在马车里。
几个人聚在一处商量小田庄怎么安排,赵璎珞提议,“种些花如何?”
林婉婉:“喜欢什么颜色?”
赵璎珞:“紫色。”
林婉婉:“给你种漫山遍野的紫河车,好不好?”
赵璎珞先前没觉得哪里不对,见其他人笑的前俯后仰,才反应过来,紫河车是个什么东西。
抓住林婉婉一阵捶打,“你个促狭鬼!”
马车厢不隔音,段晓棠忍不住道:“林大夫,你想搞个大新闻,把我们一块送进大牢么。”
哦,不对,不该叫新闻,几百个和尚都不够超度的,应该是几百年后,都会在这片土地上流传的恐怖故事。
林婉婉的大名上不上正史或者医学教科书是未知数,但一定会出现父母吓唬孩子的睡前故事里,“再不听话,林大夫就要来抓你了”!
于广富先行一步去田庄报信,等一行人说说笑笑赶到庄子,彭十二等人早已等候在路边。
段晓棠下马,说道:“彭庄头,这些是我的家人,以后田庄上的事,交给她们管理。”
彭十二:“是。”
祝明月下车,“彭庄头,我姓祝,先带我们去田庄四周走一走。”
上次段晓棠只是简单略过一遍,这会他们准备充足,非得将方方面面考察到。
林婉婉听段晓棠介绍周边情况,感慨道:“香积寺啊!”充满历史厚重感和血腥的地名。
彭十二:“娘子若要拜佛,小的安排人带路。”
林婉婉摇头,“不用。”小声问段晓棠,“要不要做点准备?”
段晓棠:“什么准备?我又看不到哪一天!”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这样的洒脱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平坦的田地看过,彭十二带一行人上山。
两座山不是小山坡,只论面积,比田庄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