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加冰么?”
宝隆和实力雄厚,居然有冰饮。
长安大部分冰块都是冬季在河上采冰,段晓棠怕了里头微生物。“常温的就行。”
孟章和武俊江看着这一幕深觉奇怪,酒楼掌柜怎么会给一个成年男子推荐饮子?
可又明明说稀客,证明段晓棠极少来呀!
孟章:“段司戈也是熟客?”
段晓棠微微摇头,“第一次来。”终于明白这些掌柜在五谷豆坊看见祝明月是什么心情了。
庄旭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憋不住笑。
“他这里新上的几种饮子味道听说不错,卖的倒比酒水还贵。”孟章不是心疼钱,纯粹想找个话题拉近距离。
正好小二端着饮子酒水上来,段晓棠尝了一口,正宗步步糕出品的豆奶,绝没有掺水。
段晓棠没见过宝隆和的菜单,但知道他家价钱不算便宜,还能说什么呢,“孙掌柜是会做生意的。”
瞥见小二正盯着自己,认出是常跟在孙掌柜后头的伙计,开口道:“是我,没错。”
小二笑道:“段郎君,以后常来呀!”
段晓棠微微点头,以后应该不会来了,多尴尬呀!
孟章见段晓棠不仅认识掌柜连伙计都熟识,更加奇怪,“段司戈,你们这是……”
段晓棠见伙计拉上门出去,直言道:“我以前跟他们是同行。”
武俊江微微合掌,“原来你家里是开酒楼的呀!”幸好是以前。
段晓棠推开窗户,指着斜对面的春风得意楼,“我以前在那里干,东市稍微有点名气规模的酒楼食肆掌柜,我都认识。”
段晓棠经常去五谷豆坊帮忙,人家来采购遇见新食材不知道做法,可不得好生说两句么。
孟章既是熟客,当然清楚东市最繁华十字路口的几家大酒楼。“春风得意楼,”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段晓棠道:“你该不会就是王爷和白家抢的那个厨子吧!”
原先这件事他们只当笑话听,以为是大人物间交锋随意捏一个由头,谁能想到中间真有一个厨子。
段晓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段时间春风得意楼只有一个离开的厨子,应该就是我吧。外头是怎么传的?”
这件事说来都是南衙丢脸,孟章和武俊江怎么会说出口呢。
武俊江轻呵一声,“梁五只说我们右武卫来了一个极厉害的人物。”谁能想到是个厨子呢。
庄旭解释,“梁五就是梁景春,你上次见过的,他是武将军的外甥。”如今看来梁景春也不敢把实情说出去。
武俊江倒不见外,“庄三也是我表侄儿。”
庄旭:“我祖母和武将军的母亲是表姊妹。”
“哦。”段晓棠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姊妹之间的后代应该叫外甥才对吧。
庄旭平时对武俊江都是称呼官职,而非辈分。亲戚关系诛九族算不算另说,反正一表三千里就对了。
庄旭:“刚才那掌柜待你如此热情,该不会觉得能把你拉到他这儿干吧,你现在可是拿朝廷俸禄的人。”
“怎么可能!”段晓棠在春风得意楼的离职程序虽然没有走正规流程,但确实入职了下家。
哪怕没有入营,孙掌柜也不会邀请她来宝隆和的。她和祝明月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至少同行都是清楚的。
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单纯的同行,段晓棠还是他们的供应商。
孙掌柜当然待她热情了。
如果先知道段晓棠曾经的职业,孟章等人说不得要轻视。但段晓棠已经在营中显露本事,就叫人好奇她的跨行经验了。
毕竟一个厨子进了军营没去伙房反而在练兵,跨度也太大了吧。
孟章一副拿她当自己人的模样,“你怎么入我们右武卫的?”
段晓棠:“之前有个客人吃饭不付钱,我一路追去太平坊。”
庄旭补充,“不付钱的人就是范二,然后遇上王爷,王爷慧眼识英才,就这么把她收入营中了。”
武俊江总觉得表侄儿没说实话,“是这样么?”一个厨子不进伙房,身手不错也不当护卫,直接练兵,逗我玩呢。
段晓棠:“差不多吧!”地点人物主线都没错。
眼看两个人嘴比蚌壳还紧撬不开,孟章另起话头,“外头都在传你是梁国公家远亲。”实际是他们私底下的猜测。
段晓棠:“我只跟梁国公正式见过一面,还是在右武卫大营里头。哪来的远亲呀!”
别人恨不得和高门显贵沾上千丝万缕的联系,段晓棠实话实说,孟章觉得人看起来过分的坦诚,反而捉摸不透。
正好菜品陆续上来,几人就着美食和酒水谈天说地。听武俊江和孟章讲过去的事,段晓棠以豆奶代酒,时不时附和两句。
孟章原还打着酒后吐真言,拉近彼此距离。谁料目标是个面上看着和软,实际油盐不进滴酒不沾的人,只得当认识一个有趣的后辈。
庄旭杯中酒喝完,倒了一杯段晓棠饮子壶里的豆奶尝了尝,微微点头,“还不错。”
段晓棠精打细算,“你若是喜欢喝,明天我给你带一大壶去,别在这儿买。”
庄旭:“为什么?”
段晓棠:“贵,它也是在别地进货。”当然要加价了。
孟章算是看出来了,段晓棠并不避讳从前的经历,“你们干酒楼的,连同行的酒水饮子货源也要打听清楚么?”
段晓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就是他们的货源,“反正我知道。”
段晓棠瞧见一道糕点,将鸡蛋糕改刀切片再淋上桂花酱,这个甜度光想想就不敢下筷子,落在李君璞眼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看孟章等人的表现,接受度良好。果然在长安,甜才是王道。
大堂中阵阵琵琶声响起,不知何人所奏,隐有和风淡荡之意。
段晓棠:“什么曲子?”
孟章:“阳春。”
段晓棠:“阳春白雪的阳春?”
孟章:“对。”
真奇怪,一个南征北战的将领,居然喜欢阳春白雪。
可惜轻泠的琵琶曲被门外一阵喧哗打乱,隐隐听见一阵醉语,“二郎!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