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也没想通,“明明调查的时候,比起烤鸭更喜欢红烧肉呀!”红烧肉可比烤鸭子的流程简单多了。
祝明月坐在女人孩子这一桌,“姜掌柜已经让人去采买了。”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东市。
林婉婉奇怪道:“原因找到了么?”
祝明月摇摇头,“打烊后再复盘。”现在没时间。
白湛同样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不喜欢红烧肉?”难道本公子的口味和大众差别很大。
桌上密密麻麻放了十几盘菜,李君璞之前光顾着喝酒,没仔细打量菜色。“哪个是红烧肉?”能被人推崇至极。
段晓棠指了指白湛面前,李君璞夹了一块,色泽金黄,肥而不腻,口感微甜,入口酥软即化,口感浓郁,最宜下饭。“什么肉做的?”
段晓棠:“猪肉。”
李君璞看了看红烧肉肉皮下面一层是肥肉,绝对肥而不腻,再下面一层是瘦肉,入口即化,下面又是一层肥肉,紧跟着又是一层瘦肉,层次分明。“猪腹肉。”这时可没有五花肉的说法。
祝明月灵光一闪,李君璞从没吃过段晓棠做的菜,他的表现最能代表长安食客最本真的表现。
之前他们调查的人群是哪些呢,对段晓棠厨艺信任的如白湛白秀然;对吃什么不甚在意的葛寅秦景,身份在他们之下平时很少吃肉的酒楼伙计等人。
这些人可以摒弃大环境的议论觉得红烧肉味美,可实际的社会情况是猪肉为贱,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不是简单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味好可破的。若她是长安本土的客人,特意到酒楼吃饭请客,也不会点红烧肉的。
“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一趟。”祝明月要去交待姜永嘉安排给客人送猪肉菜,具体怎么送还要细细商量。
“祝总今天,”林婉婉顿了顿,方才说道:“只能吃点馒头垫垫了。”
孙无忧颇有些担心,“祝姐姐很是辛苦呢。”从祝明月一进来就盯着她的脸看,不同于时下温婉端庄的审美。祝明月妆容大气,刻意放大五官优势。旁人看见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很美丽而强大,不会觉得她在讨好谁。
却不知这已经是祝明月今天第二版妆容,第一版被段晓棠评价为“今天酒楼开业,不是女王加冕,春风得意楼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祝明月从前因为年轻需要浓妆来加强气场,所以初次见面卸妆后林婉婉才会说她妆前妆后不一样。今天一不留神下手重了,才会被段晓棠说不合时宜。不得不改妆,让气势没那么强,多几分“和蔼”。
林婉婉自认祝明月的人生格言应该是:宁可脚底生泡,也不要脑子进水。“放心,吩咐底下人办事,只用张张口。”
君不见祝明月手下另一个员工段晓棠现在只埋头干饭么,心疼资本家还不如抱抱自己。
段晓棠眼睁睁看着秦景和李君璞两人将喝酒的酒杯换成海碗,一碗一碗干下去。瞠目结舌。“他们这么能喝?”不是习惯了低度酒,高度烈酒一见面就能放倒几个吗?
白湛点点头,“军中多好饮酒。”他这点酒量只能敬陪末座。
“敌人趁全军醉酒冲阵,岂不是赢得轻轻松松。”段晓棠想想都觉得这种场景非常窒息。
“将军披甲怎会让自己真醉过去,何况让一支军队全醉过去,要耗费多少酒?”白湛复又问道:“你们那儿军队不喝酒么?”
“军中禁酒。”段晓棠看过太多主将喝酒误事的案列,“普通人平时饮酒后都不能骑马驾车。”
饮酒驱寒壮胆,李君璞终于明白为何段晓棠作为主人家,白湛等人与他相熟却不劝酒,当是知道他们“喝酒误事”的忌讳。“那你们喝什么?”
肥宅快乐水说了也不明白,段晓棠斟酌一会,“果汁。”
这是哪来的小绵羊,葛寅叹道:“那还开酒楼?”
段晓棠微微笑道:“谁会和钱过不去。”酒水的利润多丰厚。
规矩是规矩,金钱是金钱,怎可混为一谈。
祝明月找到姜永嘉,将她的发现说出来。
姜永嘉虽然也觉得烤鸭制作麻烦,但并不同意此时开始推荐猪肉菜,“祝娘子,现在客人的评价和点单都不错,利润应该有保证的。”至于来源是鸭子还是猪肉区别不大。
猪肉价贱,相应的红烧肉定价也比烤鸭低。利润相差不多。祝明月被点醒,给自己荷包贡献小钱钱的是毛茸茸的小鸭子还是肥嘟嘟的小猪仔果真差别不大,谁会管钱是带着鸭子还是猪肉味。
她的系统任务列表里可没有自带推广猪肉的历史使命。
“先看看烤鸭的效果,随时准备推新菜。”祝明月下定决心,“鸭子收购得怎么样了?”
姜永嘉:“已经买了八十只,另外和两个禽肉商贩说定,明天可以随时补货。”
祝明月自信让一只鸭子不能活着走出东市,姜永嘉就有信心让周边几座的酒楼鸭菜销量下降一半,以后让人一提起鸭子就想到春风得意楼。
姜永嘉:“刚刚有客人吃的好了,在墙上题诗盛赞我们的烤鸭。”
祝明月:“哦,我们去看看。”
姜永嘉带着祝明月去题诗的墙壁下,祝明月仰头看着在整面白墙上略显单薄的三首诗。她不会作诗,但自认经过唐诗宋词,九年义务教育的熏陶,自幼读的是最优秀的一批诗作,鉴赏能力是有的。
不发一言回到雅间,林婉婉问道:“刚刚做什么去了?”
祝明月面无表情道:“看客人提的诗。”
白秀然:“怎么样?”
祝明月:“字写得不错。”不说浪费笔墨是对衣食父母最后的尊重。愣是让想找一首及格的来引发舆论都找不到,难道要自己亲身上场剽窃?
林婉婉兴致勃勃,“已经有人写了么,我去看看。”
不是正经宴席,杜乔几人跟着暂时退席,去楼下看诗,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里点评了。
几人回到楼上趴在雅间外的栏杆上才敢说话,孙无咎:“文字平平。”写诗的人心里没点数吗。
祝明月站在一旁问杜乔,“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孙无咎和柳恪学问如何不知晓,但知道杜乔不善诗才。
会作诗不代表会做事会做官会做人,春风得意楼这个平台对杜乔来说没有半分助力,反而会让原本不如他的人声名鹊起。
杜乔:“世上有真正的公平么?”未有科举之前,寒门学子出头何其之难。徐昭然入仕便是六品,秦景却要靠战场拼杀搏命。甚至他的起点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