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盾牌、冒着箭矢陈虎一人当先,腰刀不断突刺、挥舞。
一条条鲜活之命,倒在他的脚下,被身后之人践踏。
杀至城墙上,嗜血双眸死死盯着郑经。
吼道:“郑经,拿命来!”
四五士卒闻声而动,持刃朝郑经杀去。
本以为郑经会躲闪,谁知郑经一人独占四五人,竟几合将几人斩杀。
陈虎颇为震惊,姐夫性子软弱许久,虽为将军却无缚鸡之力。
如今看来,当真大错特错,一身勇武倒真是深藏不露。
郑经大吼一声,朴刀横扫力大势沉,陈虎以木盾挡之。
不料木盾被砍,竟一分为二。
陈虎大惊,持盾之手酸麻不已,见状也不留余力。
腰刀大开大合,以伤换伤,倒也与郑经斗的难舍难分。
十几回合后,郑经讪笑露出破绽。
得见右边空档,陈虎提刀便砍。
郑经一侧身,右脚踩住腰刀。
陈虎一时间拔不出刀,竟被郑经一刀斩在右肩。
刹那间,甲片破碎、血肉绽开、深深见骨。
又被一脚踢飞丈许,紧靠墙头暗自喘息。
彼时城头上堆尸如山、血流成河,断肢残躯,四处散落。
靠在墙头谩骂道:“郑经,想不到隐藏之深。”
郑经大笑,横眉冷目道:“些许小事,不配本将出手。
尔竟然利用本将信任诈开城门,现在可以去死了!”
举刀便要斩下陈虎头颅,“咻”的一声,一支弩箭正中后心。
见胸前弩箭,郑经不可思议,口吐血沫轰然倒地。
陈虎惊魂未消,郑经被人射杀?
急朝外看去,见许成名放下手中弓弩。
士卒大喊道:“明军来了!”
陈虎趁机割下郑经头颅,高喊道:“郑经已死速速降之。”
士卒见守将已死,又见明军兵甲之利。
索性弃刀,俯首在地,等候审判。
尚未投降之卒,被乱箭射杀一通,又被砍下头颅。
城上,陈虎感慨倘不是许成名一箭,自己已成刀下亡魂。
如那死去的袍卒被人扔进烈火,等待最后的消散。
时许成名走来,言道:“鸿塞城破,你等功不可没,且待日后叙功。”
陈虎点点头,他从许成名眼中看出一抹欣赏之意。
城下一队又一队的士卒被捆绑起来,被几人来回呵斥。
许成名撂下一句话,便转身入府衙内。
闻言陈虎双眸闪过一丝狠辣之光。
如新安一般,只有沾上自己袍卒的血,才能算是自己人。
一个时辰的杀戮,使得陈虎的安南军又补进千余人。
他们手上沾有同伴之血,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跟着大明干。
对于这个聪明人,许成名极为欣赏,杀人毫不犹豫。
得知许成名拿下鸿塞朱燮元欣喜若狂,只待水师来,顺流而下海阳、直捣升龙。
又过数日,见海面之上数百道黑影,鸿塞城上士卒喜笑颜开。
听士卒来报海防营来了,朱燮元快步登上城墙。
遂命人点起三道狼烟,狼烟直上云霄。
郑芝龙从单筒看见,遂领着数百战船沿河而下。
约莫片刻,朱燮元大喊道:“老夫朱燮元,足下可是郑总兵。”
郑芝龙也不敢张扬,回道:“见过少保,正是芝龙!”
“既然如此,与城中商讨战事!”
至府衙内,郑芝龙一一见过西南将领,尽是刀口舔血之人。
郑芝龙问道:“少保,我军何日南下。”
朱燮元大笑道:“芝龙莫急,待水师弟兄歇息一二日,再做部署。”
“少保,芝龙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全听吩咐行事。”
陈虎头一次见到坚船,个个皆有五六丈长,船上两侧装有利炮,不由头皮发麻。
遂问道:“这是大明全部水师?”
一士卒见这人披着将军铠,便道:“海防左营!像这样的战营仍有一十五。
另有三十艘四百料战座船正停靠岸边,长十五丈,高大如楼、箭矢火炮皆俯瞰而发。”
数百战船不过是十六之一?
高大如楼的十五丈大船?
陈虎不断的吞咽口水,大明水师该有多强大。
他赌上身家性命、只要不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海防左营歇息两日,终于崇祯二年末誓师伐黎。
数百战船在郑芝龙指挥之下,向海阳城进发。
侯良柱领兵奔海阳,水陆双管齐下,必破海阳。
彼时澜沧王佟康为报黎朝当年一箭之仇。
派子奈林那旺萨领兵两万从琅勃拉邦出攻打嘉兴。
镇北关前,望群山环绕的安南张之极不由轻皱眉头。
身旁一独眼将亦是喋喋不休,但更多是激动。
得见刘可训之墓,张之极领人上三柱香。
狠厉道:“将军在天之灵看着,之极绝不会让将军孤单。”
旁独眼将亦是感到发寒。
黑白相间的雄狮大军朝谅山关进发。
得知鸿塞陷落,海阳城连夜掘出数道战壕,城头上士卒严阵以待。
守将柳义信誓旦旦道:“海阳城内万余兵士、箭矢火炮不计其数;
粮草可供大军一年之久;若明军攻城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日他与姬妾于府中作乐,忽有一士卒仓皇来报:“将军,明军攻来。”
推开姬妾,柳义吼道:“来的好,本将定杀他们片甲不留。”
可士卒哭丧着脸说道:“将军,明军水师来了。”
水师?柳义如丧考妣!跌坐于地。
喃喃自语道:“明朝怎会出动水师?”
急忙披上战甲,登城墙去观之。
一见当下,双腿忍不住打颤。
红河上,数百战船声势浩大,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郑芝龙见海阳城防守森严,若是步卒去攻,定会死伤不少。
难怪陛下亲调水师攻伐安南。
见状,郑芝龙令旗挥动。
几十艘战船将红夷炮口对准海阳发出怒吼之声。
炮弹如流星划过,径直落在海阳城上。
一番轰炸,石砖飞溅,血肉横飞。
至柳义被人扒出来时,只觉得耳朵轰鸣不断。
周遭凄惨的吼叫声、无地的呻吟声,简直乱成一锅粥。
墙头上挂着那半截的残肢、脚下踩的糊状的血泥。
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疼痛,拔出来一看竟是一块骨片。
又见硝烟弥漫四起,腥味恶臭难闻,插在墙头的军旗早没了踪影。
来不及多想,铺天盖地的炮火倾泻而下,炸死炸伤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