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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医心散记 > 第232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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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人看起来只是疫病突发,病情严重,可苏瑾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而随后发生的事很快验证了她的观点。

新研制出来的方子对九成以上的病患都有起效,但给他们三人喝下,并无任何好转,其中一人甚至面如金纸,已然是将死之兆。

苏瑾听见身后一些医者的窃窃私语:“怎么会这样,我们钻研出来的方子失效了!”

“怕不是真的出现了新的疫病!”

“这不可能,”又一人反驳道:“他们身上的症状虽然强烈,但与之前病患的症状是相似的!”

苏瑾让五月把用最初的方子熬制的药拿来,但有人阻止道:“不行,那方子之所以被新的方子所取代,就是因为在药材配比上有漏洞,根本不适宜治疗病情如此严重的病人。”

对于他们这些行医用药力求稳妥的医者来说,这样做太过于不合常理,可他们不知道,苏瑾本就是个不合常理的人。

“诸位。我知道大家的意思,可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如今改良后的方子对他们不起效,我之所以选用原方,是因为我怀疑他们的疫病与如今流传的疫病乃同根同源却不同种,所以推断用原方效果会更好。大家也看到了,若再不服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必死无疑。”

言下之意,不用药也是死,用了药,好歹还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怎么可以这样罔顾他们的性命!”

“那您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苏瑾冷静地问。

对面安静下来,显然,他们也知道苏瑾说的是对的,只是古往今来没有这么做医者的。

“医者的责任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在病人生命垂危的时候想着用他试药。”

帐篷外的帘子被掀起,苏瑾听见这个声音,眉心动了动。

众人随着声音朝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是宋维,几日的奔波已让他失去了在京城的闲适感,连白头发都长了不少。

原来宋维也来了,他是德高望重的医者,楚云琛的人不能贸然拦下他。

而宋维后面的人,便是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苏瑾与他的视线隔着一众人交汇,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秦知焕,或者说,齐珉。

他作为始作俑者,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大言不惭地指责她。

见苏瑾神色依然不变,齐珉又扬声道:“苏医女也是医者,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

“是啊,你不配为医者!”

人群中有人指责道。

五月一听便炸了锅,她本就看不惯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忿忿不平道:“瞧您老人家这话说的,配不配当医者,难道不是看能不能治病救人吗?那么多被苏医女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他们都对苏医女感激得不得了呢。身为同行,你嫉妒苏医女我能理解,毕竟技不如人嘛,但也不能这么龌龊吧,说句实话,就算在座的各位都不配当医者,苏医女也不会不配!”

“还有门口那二位,这么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怎么不评价评价自己开了多少药,救了多少人呢?”

五月的嘴像是过年的鞭炮,一口气不停歇地说了一通,饶是苏瑾暗中扯了她的袖子,也没能阻止她把门口的宋维也骂了一遍。

宋维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他面色早已变得不好看,苏瑾赶在他发作前说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觉得方子不行,法子不行,或者我不行。大家这样顾及病人是好事,幸好我刚刚为病人施了针护住了他们的心脉,体质好的如今应该有一丝意识尚存,我们不妨问问他们的意愿。”

众人愣住,苏瑾这样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按自己的法子来。

“冥顽不灵。”宋维暗暗摇头,看向苏瑾的眼神暗含警告,他与苏瑾共事过,知道她看着安安静静,实则脾气比他还倔,这样下去,就算真的能救下这三个人,也会身败名裂。

民心是最易被驱使的,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容易把她当成不仁不义之徒。

何必呢。

苏瑾垂眸,她知道宋维的意思,但今天,谁也别想拦她。

她转身让大家都能看见自己身后的病人,附身对其中最清醒的一个汉子说道:“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可愿意信我?”

男子混沌的眼珠转了转,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气若游丝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信,求苏医女,救我......”

见状,众人哗然,许多人不赞成地摇头,宋维沉默地看着病人不知在想什么,齐珉看着眼前的众人似没头苍蝇一般被苏瑾牵着走,皱起眉头。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想要穿过人群去苏瑾身边,不料苏瑾见病人已经点头,便从容不迫地接过五月手中已经凉了的药,让五月帮着喂他喝了下去。

病人喝得很急,有几滴药汁顺着苏瑾瘦削的手流了下来,苏瑾视若无睹。

“这哪里是医者,这明明是个疯子......”

人群中的吴仁喃喃低语。

齐珉看见苏瑾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一掠而过,他定在了原地。

那双眼睛,太冷了,这不是齐珉第一次与苏瑾交锋,他却从未在苏瑾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冷意。

冷意中,还夹杂着厌恶。

......

因着突发的情况,苏瑾午时也仍旧待在了义诊帐篷,没有回去。

她心里有些隐秘的懊悔,昨日一时冲动说了一日为期,早知一日过得这样快,应该说三日的。

她忙着看诊,没空去想自己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

与一个自己心悦也心悦自己的人共度终生是什么样的?苏瑾没想过,也不敢想。

想不通便不想了,她总是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逃避,苏瑾把煎好的药盛出来,她要去看看马月。

马月的体质不好,昏迷的时间很长,苏瑾给她看诊过两次,还没有和清醒的她说过话。

见端着药碗进来的人是苏瑾,马月有些惊讶,她直起身子欲下床,“不敢劳烦苏医女,我自己来吧。”

苏瑾却已走到床边,她把碗放在一旁晾着,接过马月的手给她把脉。

马月手腕上的伤口就这么一览无余,她欲盖弥彰地悄悄把袖子往上拉了拉,苏瑾若无其事把她的手放下,“这些日子夜里还咳吗?”

溺水救回来的人常常会落下频繁咳嗽的毛病,马月更是如此。

苏瑾给她用了润肺的药,才有所好转。

“偶尔咳一两声,不要紧的,若不是苏医女,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报答苏医女对我的救命之恩。”

马月局促不安地看着苏瑾,苏瑾抬起眼睛,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你投河的时候算准了时间,就是想让我来帮你解决马三彪这个麻烦吧。你就是这么报答人的?”

马月的身子一僵,她瞪大眼睛:“苏医女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马月的脸颊已经瘦到凹陷,瞪大的眼睛显得尤为突兀,苏瑾不为所动道:“你以为马三彪死了你就自由了?别忘了卢玉安还活着。”

听到“卢玉安”这三个字,马月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是长期被暴力虐待后形成的下意识反应。

“阿兄说你很聪明,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还从未这样称赞过哪个女子。”

马月垂眸,声若蚊蝇,“他说的对。”

马月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在家中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阿娘在厨房摘菜,灶台上的烟缓缓弥散在阳光下,折射出如梦如幻的光影。

她就在那里懒洋洋地想着今天有什么好吃的,阿兄在外面疯玩,玩出一身臭汗回来,把她最爱吃的山楂糕扔在她怀里,还带了个瘦猴似的人,阿兄拍着他的肩膀说,他叫谢昆,离他们住得不远......

马月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想不起亲人的样子,阿爹租了个小院子不愿见她这个名声扫地的女儿,阿娘有一天出了门就再没回来,而阿兄已经死了。

她快乐的,无忧的,散漫而天真的童年岁月,像灶台上的烟一样,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