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头一次撒娇被人当众拒绝,封林忽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罗维一走,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视南乔。
旁边几个高层管理人员都知道这“小祖宗”的来历,一个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走走,出去抽烟。”
“喂,听说你是在文工团跳舞的,之前一部戏也没拍过,你到底是怎么混到罗维女一号的?”
南乔懒得搭理她,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稀松平常:“就这么混的。”
说得跟菜市场买棵大白菜似的。
“你!”封林气得鼻子都歪了。
冲着罗维的名号,大把演员挤破头想往剧组钻,她可是软硬兼施,动用父亲关系磨了好久才让罗维同意把女二留给她。
“我怎么了?”
南乔手里的笔在黑墨画画停停,自从抱上江辰禹这条大腿后,她已经很少戴那副“乖巧、讨好人”的面具。丢了她自己的脸是小,她不想丢江辰禹的脸。
办公室里出现片刻的安静。
除了顾司凡,所有人都在看这场争角大戏。
南乔终于抬起头睥睨她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每个人都听见:
“我没兴趣也没空跟你聊天,麻烦不要占用大家围读时间,有问题可以去外面找导演。”
话音未落,顾司凡的声音又起:
“女主是南乔凭实力拿下的,可不像有些人,连个小角色都要靠关系。”
他说话永远那么温和,裹挟着淡淡的笑意,但在封林听来无异于嘲讽。
封林气得握紧拳头,冲顾司凡气急败坏道:
“姓顾的,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你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别看你演了这么多剧,认识这么多导演,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在这个行业消失!”
“是吗?请便。”
她气昏了头,早已理智全失,指了指顾司凡又指指南乔,“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你们这对狗男女合起来欺负我!”
“啪——”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她圆嘟嘟的脸颊,瞬间肿得老高。
封林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南乔,支支吾吾:“你你你打我?”
“道歉。”
“你你你说什么?”从小到大,她的字典里压根没有这个词。
南乔眯着眼,虎口钳住她下颚,语气加重:“道歉!”
她大拇指掐住封林被打的脸颊,疼得封林哇哇大叫:“你放手,你个疯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道歉!!”南乔手上加重,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封林的下颌骨。
她常年训练,娇生惯养的封林哪里是她对手。
“啊!痛!痛!救命啊!”
封林挣扎着又哭又喊。
导演听到尖叫声,立马丢掉烟冲了进来:“你们这是干嘛?南乔你放手。”
“放手可以,但她必须道歉。”
顾司凡干脆黑白颠倒:“罗导,是封林先打的人,还骂我和南乔是狗男女。”
“……!”罗维不疑有他,没想到才出去几分钟就闹出这事,双手愤怒地在桌面一拍,震得上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响:“南乔你放手,封林你道歉。”
“好。”
南乔笑笑,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继续翻看剧本。
封林碰了碰快要碎掉的下巴,疼得眼泪直掉,也不顾形象了,蹲在地上委屈地嚎啕大哭:“罗叔叔,是南乔先打的我。”
都这时候了,还敢狡辩。
罗维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封林脚边,“再不道歉给我滚回京城去!”
精白瓷的烟灰缸霎时四分五裂,
碎片溅落到她质地良好的裙摆上,封林吓得浑身一哆嗦,惨白着脸,那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一场女一和女二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导演没问,其他吃瓜群众当然不会无聊到主动找罗维说,顾司凡所言有误。
罗维对封林印象实在不佳,通知场务把她的戏份尽量提前,争取十天内拍完,让她从哪来的回哪里去。
莞城和京城一南一北,相隔千里,或许知道她父亲鞭长莫及,连着好几天,封林都格外老实。
这天拍女主察觉女二与男主走得太近,前往医院质问的戏。
一个多月前,这场戏原本是南乔和王倩文的对手戏。
那时王倩文还是女主,南乔是挨打的那个。
不过月余,物换星移,王倩文死了,而封林成了挨打的那个。
“啪——”
一个耳光甩在封林脸上。
南乔直逼封林面前,怒目而视:“你就是这么当医生的吗?陆城才住院几天,你就……”
下一秒,她抱歉地看向摄像机,眉眼弯弯:“对不起,忘词了。”
封林被打懵了:“你故意的!你公报私仇!”
南乔当然是故意的。
看着摄像机的罗维摇摇头,没有卡过一场戏的南乔突然忘词了,谁信。
算了,今天就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封丫头吃点苦头吧。
他拿起旁边的喇叭,举到嘴前:“各部门准备一下,三分钟后这条重拍。”
眼看自己被忽视,封林在那气得跺脚:“罗叔叔!”
罗维表情稍加严肃,轻描淡写道:“偶尔忘词不挺正常的吗,你就没忘过?”
“……”
三分钟后。
镜头再次拉过来,对准场地正中的两人。
旁边打板声响起:“开始!”
南乔怒气冲冲推门而入,笔直逼到封林面前。
迫于气势,封林小腿下意识的一哆嗦,鬼使神差往后退。
“停!”罗维愤怒的质问声从镜头后传来,“封林你搞什么,到底还能不能拍!”
“能…能…能……”
封林声音越来越弱。
这场戏足足重拍了十次,直打得封林晕头转向,到后来一看见南乔,身体本能地就想躲。
煎熬的时间总是被拉扯得无限漫长,仿佛过了两个世纪之久,崩溃的封林终于听到那声期盼已久的:“停,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