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更衣室,化妆老师已经过来了。
女生更衣室,杨指导不方便进去,只在门外叮嘱了句:
“大家动作都快一点,场地有限,还有十分钟就轮到我们文工团彩排了,不要耽误时间。”
都是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之间的女孩,青春洋溢,皮肤光滑细腻,无需太多修饰。
但这年代文工团演员的舞台妆容,重点只有两个字:白和红。
不管你生得白还是黑,都是一层厚厚的白粉铺上去,抹上红胭脂,再涂上鲜红的口脂。
化好妆出来,江县文工团的彩排还没结束,众人认认真真在后台看着。
南乔刚才那句话说的不错,现在不是争个人荣誉的时候,想想,要是被这些地方文工团比下去,她们市文工团每个人都会脸上无光。
台上正在彩排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龙船调》。
一位扎着细细麻花辫,穿着蓝粉色白族服饰的女孩边唱边做着动作:
“妹娃要过河哇,哪个来推我嘛?”
对面两位穿着同色系服饰的男演员接唱道:
“我就来推你嘛~”
苏禾越看越不对劲:“咦,他们怎么还有船?是不是纸做的?看上去好逼真哦。”
刘明昊伤势未愈没参加汇演,男队领舞暂时交给了陆风。
马冬梅魂不守舍了大半天,这会儿也认真看起来:“你们看,他们画的妆也和我们不一样,胭脂打得没我们红,没我们大,还怪好看的。”
合唱队的李菁皱着眉,疑惑地拍了拍她同事:“我怎么觉得唱腔也有点变化?是不是我听岔了?”
“我听听。”
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下来,两个男演员摇着船桨往女演员那移。
远远看去,还真像两个人在划船。
这时音乐又起:
“艄公你把舵扳哪,妹娃我上了船……”
“你们看,他们船上绑了根麻绳,是麻绳拖着船在动,灯一暗就像是在划船,心思果然巧妙,什么时候地方文工团搞的这么先进了?”
话音未落,惊诧声又起。
“快看,是不是那个人在拉绳!”
“还真是,绝了。”
“这么别出心裁的节目指定会被省台选上,也不知道是谁编的,真厉害。”
徐晚青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南乔,急得上火:
“你怎么不说话?快给点意见啊,他们节目要是都这么好看,咱们团可真就没希望了。”
南乔目光没离开舞台,话却是对着李菁问的:
“你刚才说这个调子不对?”
李菁怕说错,又认真听了会儿,和旁边几个合唱队的同事反复确认之后才点了点头:
“是不对,没这么轻快、活泼,‘La’主音也变成了‘Sou’主音。”
听到这话,南乔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宋的那个版本。
为什么宋的版本会被提前搬上台,显而易见,编曲和她是同类人。
南乔不想暴露自己,碰了碰李菁的胳膊打气道:
“华丽的舞台只是辅助,任何时候,唱功都比形式重要。你功底在她之上,好好发挥,没问题的。”
李菁也听出那女孩好几个破绽,自信地笑笑:
“放心,这么难得的独唱机会,我不会轻易拱手丢了。”
南乔想起什么,又补了句:
“噢对了,要是有人问起《红火万家》的编曲,你就说不知道。”
“好的。”
两分钟后,台上彩排结束。
其他人员忙着清理舞台上的道具,以方便让下一波演员登场。
只有那个唱歌的女孩,手里绞着辫子,哼着小调盛气凌人地率先下了台。
迎面撞见市文工团的人,她顿住脚步,手背在身后,下巴一抬,笑嘻嘻地问:
“怎么样?是不是让你们大开眼界了?”
目光扫过南乔脸上时,停留几秒,眼里惊艳的光一闪而逝,兴致缺缺地拍拍手,哼着歌继续往后台更衣室走。
只留下一句:
“啧啧,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
看了这么多节目,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好狂妄,好嚣张。
马冬梅怕南乔听了生气,拽了拽她袖子:
“咱别跟她一般见识,不就弄了艘破船嘛,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下次整个更大的。”
南乔捋了捋自己裙子,好整以暇地说:“今天才二十八,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两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姑娘急于表现,太早把实力暴露了,偏偏为人还不知低调,四处树敌。
台下,其他文工团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