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郑龙死了,
王倩文也死了。
公安是快天亮时赶到的。
南乔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窗外风停雨歇,晨曦的微光透进来,她正对面三个严肃的公安在做笔录:
“姓名。”
“南乔。”
“年龄。”
“二十。”本想说十九,想起自己刚过了生日。
“单位。”
“广市文工团。”
“老实交代,你的玩偶为什么会出现在郑龙房间,你跟郑龙之间有什么关系!”中年公安手指桌上的塑料袋,语气冰冷。
袋子里,那只白色狐狸布偶被鲜血浸染的触目惊心。
南乔目光机械地落在上面,攥紧手指:“我不知道。”
在这里,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拍戏、睡觉,她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做其他事情。
那人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前倾,人逼到南乔面前,审问道:“东西是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还不快从实交代!”
南乔收回眼直直盯着他,眸底虽然恐惧,却没有示弱,一字一句道:
“你们应该去找凶手,还有,找到那个偷偷进我房间拿走玩偶的人,而不是在这里逼问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
“受害者?”那人猛地一拍桌子,冲南乔怒吼道:“案子我们会查,你现在嫌疑最大,先交代你的问题!我们已经问过剧组其他人了,只有你和王倩文之间出现过矛盾。”
南乔也火了,沉着声反问:
“如果人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把玩偶留在他房间,给你们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还有我杀人的动机是什么?请你告诉我!”
“你!”那人眉头一皱,拔高了声音,“南乔,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而不是你审问我们,请你配合调查!”
“这位同志,我从头到尾都在配合你们,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南乔沉住气,再次将昨天傍晚在公园看到的一幕简述了遍,末了,又道:“我要见江辰禹。”
“江辰禹?”
那人回首,狐疑地和其他两位同事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放下钢笔,贴近他耳侧低声说了句:“沈队,应该是江副司令。”
闻言,沈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重新仔细打量了南乔两眼,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何来头,语气放缓了些:
“你认识江副司令?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南乔不清楚江辰禹前几天打的恋爱报告上面批准了没有,唯恐唐突说对象关系给他带来麻烦,只重复了一遍:
“我有保持缄默的权利,我需要见江辰禹。”
……
被暴雨冲刷过的天空湛蓝无比,一轮朝阳徐徐从东边升起,万物苏醒。
若不是大街上的树枝被吹断无数,蔫耷耷地垂落着,仿佛昨晚那场天崩地裂的雨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连着两个小时,南乔与沈炼僵持不下,无论沈炼怎么问,南乔就是闭口不言,说来说去也只有那一句“我要见江辰禹。”
屋外,剧组的人窃窃私语。
——“你们说,南乔为什么要杀导演?”
——“别瞎说,怎么可能是她!”李娜立马怼回去,“昨晚我们俩可是一起回来的,你怎么不说人是我杀的?”
——“李组长,你刚才出去干嘛了?”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马新杰看向顾司凡,脸上贯有的斯文温和褪去,全是焦急之色:
“司凡,你认不认识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
“我认识都是圈子里的导演、制片,你要让我帮她推荐个角色那肯定没问题,但这件事,他们根本帮不上忙……”顾司凡指了指沈炼,无力地摊手。
与此同时,大楼外面,一辆老式私家车压过泥泞的路面,咆哮着冲过来,一个急刹停住。
后座的门被重重推开,江辰禹大步迈下车门,他一身军装笔挺,幽深漆黑的瞳孔毫无情绪,却给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嘭——”
杨泽炮弹似的从驾驶位跳下来,贱兮兮地开口:
“我说江辰禹,你怎么不去开飞机呀!大清早拉我起来也就算了,三个小时的路程你非要我一个小时开到,轮胎都磨得起烟了。
我不管,你得赔我四个轮胎。”
江辰禹根本就没搭理他,长腿撩开往里走。
门卫往他肩上扫了一眼,立马站得笔挺,敬礼道:“首.长好!”
江辰禹微微颔首,“带路!”
“是!首.长!”
杨泽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透着淡淡的揶揄:
“喂,你这么早急冲冲地从广城跑到这来,不会就是来看你对象的吧?这才几天没见就想了?”
电话是李娜直接打到部.队的,杨泽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这大佬觉都不睡,工作也不管了,恋爱脑附体跑过来探班。
“闭嘴!”
杨泽抿抿唇,举起拳头虚虚对着江辰禹后背晃了晃,不敢打下去,老老实实噤了声。
皮鞋踏在地板的响动,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屋外众人齐齐循声看去,一缕阳光笼在江辰禹身上,他仿佛踏着千军万马而来。
气势使然,刹那间,嘈杂的说话、揣测声戛然而止,
不待门卫出声,所有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杨泽一看这阵势,走到李娜面前,脸上的嬉笑变成了严肃,拽着她胳膊问:
“这是怎么了,你们剧组出什么事了?”
马新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两步,屈指扣响房间的门。
“咚咚咚——”
沈炼正烦着呢,将记录本往桌子重重一拍,朝外面厉声吼道:“吵什么吵!没看到在审案子,再敢打扰信不信把你们都抓进去!”
江辰禹眉眼沉下去,皮鞋狠狠踹向房门。
嘭!
一声巨响,地动房摇!
沈炼下意识摸向腰间。
看清来人后,三人齐齐收手,蓦地立正敬礼:“首.长好!”
椅子上的南乔瞪大眼睛,骤不及防愣住,怔怔望着江辰禹,心脏像是忽然被攥紧,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就这么簌簌滚落了下来。
江辰禹视线几不可查地从她脸上掠过,面色冰冷地看向沈炼,目光如利刃般扎向对方:“审出什么结果了?”
他眼神极具穿透性,仿佛能将人看得无所遁形,沈炼额头不知不觉冒出冷汗,吞吞吐吐地答道:
“没…没有…”
“我们在郑龙房间发现了一个布偶,她还没招…只说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