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来人的声音,墨痕一愣,这声音让他感觉到陌生又熟悉,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听见过这个声音,可是,他就是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墨痕。”墨痕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墨痕,那我叫你阿痕好不好呀?你也可以叫我阿砚,砚砚,砚儿,都是可以的。”池砚笑着看着墨痕,但看见那一双蒙着白布的眼睛,又令池砚感到非常心疼。
“……好。”墨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池砚这个对他来说有些无礼的要求。
“阿痕,你眼睛怎么了呀?”
“……车祸。”墨痕本不欲理会,可不知为何,他无法对池砚置之不理,更加无法无视池砚。
“你也是车祸失去的眼睛啊!”说到这里,池砚的心情有些低落。
“你,怎么了吗?”墨痕听出了池砚的情绪不对,只犹豫了一秒,就开口问道。
“没事,既然你看不见,那我跟你说说现在面前有什么好了。”池砚没有将风和的事说出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诉说墨痕看不见的风景。
“现在是五月,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你右手边不远处有一棵银杏树,树叶全绿,还有……”
池砚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替墨痕描绘着他如今看不见的风景,惊奇的是,墨痕竟一点都不觉得烦,相反,他的内心异常安定,这是自他失明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安定,他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池砚极力向墨痕诉说着周围的美好,想让墨痕燃起对生活的信心,不要消沉下去,他自是成功了,墨痕确实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池砚都会与墨痕在医院的草坪上见面,池砚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向墨痕诉说着当天的风景,哪怕有很多重复的,可墨痕就是喜欢听。
“阿痕,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很快就能出院了。”这天,池砚突然告诉墨痕这件事。
“是吗?恭喜。”墨痕听见池砚这么说,心底下意识地发颤,他嘴上说着恭喜,可是他内心极不愿意池砚离开的。
“我的家,在雾市,我是落海之后被路过的轮船救了,这才到了海市,现在,我也该回雾市了。”池砚对墨痕如此说着。
“你……一路平安。”墨痕其实想说你能不能留下来,可他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墨痕的心,针扎般的疼,若是池砚离开了,回到了雾市,他还能找到他吗?他有自己的势力,想找一个人很容易,可是,他还是害怕自己找不到,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阿痕,这段时间,与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真的,真的,很开心。”池砚笑着说。
“可是,我不想只与你做朋友。”墨痕低声呢喃,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说什么?”池砚问。
“我说,我不想只与你做朋友!”墨痕下定了决心,将话语说了出来。
池砚惊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砚自然知道墨痕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过就是想逼一逼墨痕,谁让他这段时间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砚砚,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你若不嫌弃我是个瞎子,你可以,与我试试吗?”墨痕急切道。
“……我,我不知道。”池砚道。
并非池砚犹豫,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已经经受过一次创伤,所以对待再一次相同境遇的时候,会下意识躲避。
“砚砚,自我失明之后,我自暴自弃,认为自己就是个废物,眼睛看不见就等于整个人都废了。我朋友劝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我一直没有听进去,我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没救了,只因我从小到大,总是在失去。”墨痕开始向池砚剖析自己。
“可是,砚砚,你知道吗?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突然就觉得,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一道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我害怕靠近,我怕一靠近我就会失去,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去靠近,我想试试,抓住这一束光。砚砚,我们可以,试试吗?”墨痕语气卑微,带着乞求地对池砚说着这些。
“那,你若是恢复光明了之后,你会认出我,不会认错我吗?”池砚眼含泪水,道。
“会!”墨痕十分笃定,“我绝不会将你认错,我定会第一时间认出你。”
这一刻,池砚打破内心的枷锁,抱住了墨痕。
墨痕得到了池砚的回应,内心欣喜,他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砚砚,在医院陪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墨痕说。
“好。”池砚答应墨痕,他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墨痕呢?他可是自己的爱人啊!
“痕子,好消息,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了!”钱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之中的欣喜溢出,清晰地传入墨痕的耳朵里。
“真的吗?阿痕,你的眼睛可以恢复了!”池砚开心地说。
“是谁的?”墨痕还是有些顾虑,他怕这眼角膜是……
“放心,不是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是一个人突发心脏病死亡,他死后自愿捐献自己身体可用器官给需要的人,所以,绝对没问题!”钱毅可高兴了。
“阿痕。”池砚真心为墨痕高兴。
“嗯,我在。砚砚,待在我身边,我想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你。”墨痕说。
“好。”池砚答应。
“痕子,过分了啊,难道你不想看见我吗?诶不对,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钱毅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废话,我还没见过砚砚的样子,自然是第一眼要看他,你有什么好看的。还有,刚刚。”墨痕对钱毅的嫌弃之情毫不掩饰。
若非钱毅与墨痕是好友,就他这话语,还真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啧,有老婆没兄弟,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你做好准备。”
钱毅说完就离开了,将时间空间留给墨痕与池砚。
“砚砚,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墨痕还记得,当池砚问他能不能认出他的时候,那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之前,也这样陪在一个人身边,他双目失明,我陪了他好久好久,他答应过我,恢复光明之后,会与我结婚,可是,他恢复光明了,可他却将我认错了。”
“砚砚,你放心,我绝不会将你认错,若我恢复了光明,也没有将你认错的话,那你能不能,与我结婚呢?”墨痕忐忑地问。
“好,若是你没有认错我,那我们就结婚,但是,就算要结婚,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池砚说。
“这是自然。”墨痕被巨大的喜悦包围,抱住池砚不松手。
三天后,墨痕被推入手术室,手术很成功。
拆布的那天,池砚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病房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阿痕,能看见我吗?”那人惊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