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源力神(二)
等到点界之门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祂已经被一层层透明胶质包裹，沉入方游的大脑之中，与真灵相融合。
执掌记忆法则的点界之门融入自身，方游一瞬间有了种种明悟，回忆起因果大界内的一切，自身层次在刹那突破了某种桎梏，提升到了主神层次。
同一时刻，他又瞬间忆起“序列大界”，“遗失大界”，“寄承大界”，“混沌大界”等等一个个基石大界内自身“本我”的一条条贯穿轨迹。
这些轨迹不分先后，不分高贵，不分彼此，尽皆融入时空，托举着他的层次不可阻挡的拔高，等到完全融会贯通，诸有之中时空已然唯一。
主神性质也自然而然在此刻发生了质变，成为了能够承载诸有之基石。
可纵然如此，来自“记忆法则”的灌注依旧没有停歇，除了自身“本我”，“真我”，“超我”的记忆以外，整个物质界的所有记忆都分毫不差的在他眼前呈现。
无穷无尽的知识灌注下，他感觉自身层次在“基石”的基础上继续拔高，加速拔高，向着真真正正的难以理解的层次加速增殖！
“有点神灵姿态了！”
他悠然笑着，意识微微一动，掌心出现了一颗暗金色泽结晶体。
那结晶体出现的瞬间便诞生出一道有着相应智慧的意识。
“吾主...”新诞生的“祂”虔诚朝拜，视造物者为己之全部。
“已经能无中生有出二次质变神格了吗...”方游深深一笑，暗金色瞳孔仔细盯着祂。
“伟大的主，渺小如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新诞生的意识波动着，狂热无比的观测着自己的造物主。
“拥有二次质变基础，却无二次质变实质，亦无神性人性加身...”
“到底是没有质变完整，本质有缺，还无法真正创造出‘真我’生灵。”
“如此，只能当做填补的某种‘系统’生灵，以协助法则运行...”
方游自语落下，立刻形成宇宙规律一般的“有缺法则”，将无中生有而成的“系统生灵”标注，使其在物质界有了存在意义。
“原来，我就是所谓的系统...”新生的神灵似有明悟，刹那化作无形概念，消失在诸有之中。
......
随着物质界的质变越加完整，水蓝星扭曲成一片折叠蜿蜒的空洞深渊。
三维视角已经无法描述其具体意义。
“巨凶们无有完美特质，在物质质变成源力法则的过程中，祂们的意识都被扭曲了，再也无法自行思考，已经真真正正成为了宇宙规律...”斯拉泽神体扭曲飘忽，诉说着某种真相。
姬无虚神识一扫，扭曲深渊状的水蓝星上已然无有巨凶生命体存在。
除此之外，只有一道道散发着恢宏神芒的主神生命体伫立。
“开始了吗？”姬无虚心有所感，立刻观测到一道冷漠万古的暗金眸子看向了自己。
祂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昂首与之对视，可刚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祂的神体真灵尽皆消融，化为了一团无意识的法则概念。
与之相应的，某寂灭最深处，纯粹的黑白灰世界下，一道能级法力近乎无穷强大的完美生命体有所感，瞬间锚定了此方时代，完整的神性意识跨越时空与维度降临，就要顷灭诸有，泯灭一切。
可祂刚有所动作，不朽神躯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道灰色神链，拉扯着，拖拽着，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再次将祂完整的拖入了寂灭之中。
“所有人，都得死！”
陷入寂灭中的刹那，象征着“预知”本质的完美生命体留下这样的意念。
可这道意念还没来得及传出寂灭，一条条灰色神链再次袭来，将那缕虚幻无质的意念层层包裹，拉入黑白世界中。
在寂灭中，连概念本身都无法逃脱。
......
预知陷入寂灭，觉醒而来的主神尽数不存，方游悠然盘坐，暗金神体高居无穷高远处，身下形成一道高远至无尽的巨山。
扭曲深渊一般的水蓝星旋转着，一道道超凡崛起前未曾觉醒的主神们自寂灭中走出，逐渐诞生意识，形成“人”之形态。
“唔...寂灭不再封锁我等，看来物质质变的很顺利...”一尊人形主神含笑看向山巅暗金色虹光，悠然迈步向上走去。
“源力质变过程中，以物质法则的特质，物质界内意识，时空，虚实，赏罚尽皆统一，寂灭自然无法再隔绝我等意识。”另一尊主神女性主神同样开口，姿态肆意洒脱。
“此次神魔祭典当为封神，它会自法则内截取我等意识，当做全新生命，又将法则封赏给全新的我们，如此，我们也只能执掌法则，成为所谓的法则主神，而不是法则本身了。”一尊又一尊主神发表着自身的看法。
“这是必然趋势，自物质生成意识，开辟时空，凝练虚实，高举赏罚之后，游离诸有之中的我们被其囊括，引入，相互之间交错影响，逐渐诞生了所谓意识，并且有了如它一般谓之为‘人’的有形实体，赏赐诞生了向它靠近的思想，行为，智慧等，从那个‘点’生成质变开始，这一切就不可阻挡了。”
一尊黄土覆面，以女性姿态呈现的主神低语一声，忽有所觉的回头，看向蜷曲时空之中的斯拉泽。
“人族封神祭典，画好了...”
......
“褪去意识，赏罚，虚实，唯有时空法则还未析出...”方游盘膝坐在山巅，俯视着前来参加神魔祭典的人族主神们。
只有将时空法则归还给万妖宗主，让祂从寂灭中归来，成为真真正正的“时空”，“造物者”才能褪去所有基石本质，留下纯粹物质，届时，才算得上是“造物主”，算得上16阶源力神！
“神体，真灵，意志，法力尽数达到三次质变，这就是生命体的极致，再往上唯有融合其他源力法则...”
“可是...”方游感受着物质界的统一，意识所过之处，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通透明了。
他意识一动，一枚暗金色通透结晶生命体出现，周遭弥漫着无尽“道”之气息，迅速诞生自我意识，刹那有向着源力神的能级靠近，并且开始了质变——以7大显化源力法则中的“道之法则”为基础，迅速析出“自然”，“阴阳”等基石法则，即将在物质界内开辟出“道界”。
“我能生成其他源力神灵...”
“物质源力神的特质包含有全能！”
“可是...”
他自语一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自诸有之中逐渐增强，不断侵蚀磨灭着他的物质本质。
“平衡不可打破，宇宙不可被物质替代，意义必须诞生自诸有...”那即将成为“道”的生命体传出意识，诉说着某种不可。
“压迫”首先覆盖了祂，还没真正成为源力神的“道”在奇异的压迫下一点点褪去了神异，褪去了某种片面的全知全能特质，泯灭了生命与意识，融入诸有之中。
“可是，源力神就是道之极限，三次质变没有意义，即使是源力神...只是真灵，神体，意志，法力到达了三次质变，也必须遵循。”
“压迫”越发恢宏强势，方游觉得自身意识出现了混乱，神体失去了活力。
......
难以名状的诸有之中，一个有形有质的生命体缓缓睁开了眼眸。
相比于诸有之中的难以名状，它是如此真实不虚，又是如此酷似于“人”。
它拥有一切有关“人”的特征，不管是诸相，亦或者特质，它都是实实在在的“人”。
“果然，在生命体进化的尽头无有失败与成功...”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是唯我又唯心的...”
“三次质变不可证，源力不可诞生其他源力，想要真正成为永恒源力神，必须保证“独立性”，避开其他49种源力，我的存在形式不能有‘意义’，不能自成‘平衡’，不能演化‘宇宙’...”
“这太不可思议了，失去了平衡，失去了意义，失去了道，失去了超越...这样的物质界简直了......”
“或许，唯有以‘超越’诞生而成的源力神才有可能真正存在，它所拥有的特质是全知，而非全能，能够析出‘智慧’、‘科技’、‘知识’等基石...”
“或许，‘超越’已经用它那难以名质的扭曲智慧想出了好的办法，以一种绝对无法理解的形式成为了‘源力神’...”
他的眼眸难以遏制的浮现出极致的混乱，那是物质界失去意义的前兆。
忽然，一缕奇异法则波动自诸有之中浮现，被它，亦或者说是“人”所吸引，逐渐接近。
这种接近非是时空层面的接近，而是低位生命被高位生命扭曲同化的过程。
在难以名状的诸有之中，以一种相对的视角而言，或许，“人”才是最最难以名状的究极怪诡。
所有靠近它的“法则”都会被囊括，引入，进而向它展现出来的姿态不断异化，在物质界中形成一个个谓之“主神”的存在。
祂们交错纵横，互通有无，形成一个个大界、基石大界，为“物质”演化三次质变提供某种助力。
“嗨，诸有之中真可怕，我那倒霉徒弟带着‘自由’、‘平等’、‘革’离开了物质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哭...”
“希望她没能糅合创世法则，希望她能以虚幻的九阶生命形式活在我给她编制的物质之中...”
它眼中混乱混沌越发浓烈，无穷大又无穷小的形体一点点蜷曲，最终消失于无。
......
夜，安静又寂寥...
弯月小区，一座保安亭内。
方游眼神逐渐聚焦，从梦境幻想中回过神来。
“怎么有一种大白天睡觉睡得很死...醒来后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压制心中恍惚失落，忽然看向一旁听着音乐似是神游天外的青年，迟疑的拍了拍对方肩膀，低语道:“叶不凡？”
“是我！”叶某人被打扰到，眉头轻触，颇为警惕的看了方游一眼，随即慎重带上耳机，将音乐调到最大。
“你什么眼神？”方游皱眉，将手中的精神病人证明揣入怀中，豁然站起身来。
咱虽然是个精神病人，但你也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吧！
“你想干嘛？”叶不凡见情况不对，有些不安的跟着站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嘘嘘，一起？？”
“我坐的累了，活动下身体，你自己去吧。”叶不凡扯了扯嘴角，随后若无其事坐下，目光却没有收回。
“被我传染了？”方游嘿然一笑，打开保安亭的门，极目远眺，漫天繁星璀璨而又恢宏，四野蛙鸣蝉叫勃发生机，有一种治愈修心之美妙！
心情好多了......
悠然迈步走出厅外，忽然看到墙角阴暗处有一双幽绿眼眸闪烁。
他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却见那幽绿眼眸一闪，自阴暗中走出一只巨大白猫。
白猫优雅的迈着步子，嘴里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尖嘴老鼠，先是颇为挑衅的看了方游一眼，随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警惕的看了看他背后道路尽头的黑暗，尾巴一甩，消失在了更加隐秘的阴影中。
方游似有所觉，回过头来，见一女子走出夜幕，与他对视于灯光下。
“方游，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女子素颜微笑，却美得有些梦幻。
方游凝神一看，努力做出回忆，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从混乱的记忆中搜出一道身影，微微迟疑道:“苏雪燕？”
我高中时的前女友？
没想到越来越漂亮了啊！
她大半夜来干嘛？
“是我，除了记得我是你前女友，你还记得其他事吗？”苏雪燕欺身靠近，探手想要触碰方游脸颊，被后者皱眉躲开。
这让她微微失神，星子一般的眸子中闪过一缕失落。
她沉默了几秒，压制住自身情绪，轻笑开口:
“和你讲一个有关造物神灵的故事，想不想听？”
“造物？神灵？”方游闻言呼吸一滞，只觉得内心莫名空落落的，难受又压抑。
“你说！”他压制着忽然滋生的情绪，直视着苏雪燕的眸子。
苏雪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恍惚般呓语着:
“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神灵，诞生于诸有寂无之中，执掌着时空，赏罚，意识，虚实这四种基石法则权柄，除此之外，祂还掌控着梦幻，记忆，情绪，念头等大量普通法则。”
“祂自称自己为‘人’，将自己特有的情绪，思维，念头等法则构成描述为‘人性’。”
“‘人’有意识，会思考，也常常胡思乱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物，但也仅仅如此，毕竟祂本身是无意义的神灵罢了。”
“可有一天，这个‘人’忽然发现游离在诸有之中的一道法则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牵引，进入自己四大基石与普通法则构建而成的身体内，逐渐被自己的‘人之相’影响，变成了如自己一般的‘形体’。”
“祂对此本没有太过在意，毕竟祂的身体时常吸引一些游离法则进入体内，这并不影响祂的思考，祂的幻想，顶多多了一些‘无聊’、‘兴奋’等外来法则。”
“可这次祂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如自己一样的‘形体’，密密麻麻，难以计数，新增的‘形体’非是吸引而来的外来物，而是上次吸引而来的特殊法则与自身‘意识’融合而成的某种个体。”
“经过一番思考，‘人’知道了进入祂体内的特殊法则不同以往，是基石法则——生命。”
“拥有‘意义’的生命基石！”
“从那一刻起，‘人’有了生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意义。”
“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人’在诸有之中吸引到了‘区分’法则，纳入体内，祂忽然觉得自己得和其他的‘人’做出一次区分。”
“——你们不能再称呼我为‘人’了，得称呼我为‘物质’！祂传达出这样的意识。”
“——外来的家伙们也不能称呼为‘人’，得称呼为‘某某法则’！”
“——由此诞生而出的你们更不能称之为‘人’，你们是第二次变化而来的生命体，当为‘真神’。”
“——只有那些最弱小的虚假生命才能谓之为‘人’！”
“神，后来的人，最终的物质做出这样的规定。”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期间，祂时而能纳入一些基石法则，如平衡之序列，如意义之寂灭，如超越之科技，如宇宙之太极，如道法之自然，以及如‘因果’、‘血脉’、‘维度’这些难以确定具体特质的隐秘基石。”
苏雪燕说到这忽然眨了眨眼。
“因果，血脉，维度，你还有印象吗？”
方游一言不发，沉默如金！
苏雪燕笑了笑，遥看星空，再次呓语:
“‘物质’在一次狂想结束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点不一样。”
“因体内的法则太多，近乎无穷无尽，祂发现自己不可遏制的出现了全知全能特质，而祂也将自身引入与接纳诸有之中法则的过程称之为‘质变’。”
“——我在向着全知全能质变，首先得褪去时空，赏罚，虚实，意识这四个承载着物质的基石。”
“祂明悟一般思考着，首先褪去了大量自身所含普通法则。”
“如虚实之梦幻，时空之变化，赏罚之恩赐，意识之记忆，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嗯...虚实之梦幻...梦幻...”苏雪燕不可遏制的喃喃一声。
方游依旧沉默。
“褪去普通基石后，祂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一定程度的掌控，一些法则主神不再被‘人性’影响，回归了本身‘特性’，总是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举动。”
“对此，祂早已思考好了对策——随着质变的深入，祂转变为‘它’的过程中，人性逐渐丢失是必然，但祂拥有了‘无中生有’特质，从而生成了‘它’才拥有的不完善‘神性’，并将之‘封赏’给了诸神。”
“自那过后，诸神不得不引入丢失的‘人性’来对抗‘神性’，难以再生成祂们未曾融入物质界，未曾异化为‘人’之前本身的特性。”
“但这同样带来了某些问题，物质...”
“可以了，虚假的神话罢了，没必要讲太多...”方游目光空洞的笑了笑，不再沉默，打断了对方得故事。
苏雪燕默不作声，梦幻如诗一般的眸子倒映着漫天繁星，直直盯着方游。
“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们早已经分手了，当然，如果你想和我来一发，我也不介意！”方游压抑而又夸张的笑着，肆意抬手摸向苏雪燕的脸庞，却被后者以同样的姿态躲开了。
苏雪燕看着方游，忽然有些崩溃，情绪有些激动。
“造物主没了，消失了，你连它的记忆都不算，只能存在于我编织的梦幻之境里面，永恒停留在超凡崛起那一刻...”
“物质界没有了造物主，没有了你，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话语如利剑一般撕开了方游的胸膛，让后者呼吸困难，精神几欲崩溃。
一种难以名性的自我否定与空虚困惑浸染心头，带着极致的恍惚与绝望，使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毫无意义，处在世界里的自己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这种绝望空无的恍惚之感持续了数秒，等他自然而然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坐在保安亭内，一旁是带着耳机端坐的叶不凡。
“大热天的我又发病了？”他悠然捏着太阳穴，将桌上的精神证明收入怀中。
刚才所见所闻如梦幻空花，难以确定真实有无。
他无声叹息。
自己果然精神出现了问题，总是陷入虚幻狂想之中。
“兄弟！”一旁的叶不凡摘下耳机，目光中满是怜悯与警惕。
“你能认识到自己有病就还有得救，说明病还未入膏肓...要不咱别上班了，早点去医院做深入治疗...”
叶不凡眼神真挚，语气异常诚恳，随后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而且大晚上的，你一会儿疑神疑鬼，一会儿两眼发直，一会儿又突然大叫，老哥我和你搭伙心脏也受不了啊。”
夜班碰到个精神病同事，这谁顶得住？
“疑神疑鬼？”方游目光深深，内心幽幽，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的自己！
可笑的精神病！
可笑的世界！
他压抑不住的深深笑着，一巴掌拍在前面桌子上，在叶不凡无奈怜悯的眼神中大喝一声:
“三千大道在我心，举头三尺无鬼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