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这孔彦州仅仅是衣衫不整也就罢了,可这位手中却还偏拎着一把羽扇,站在杨钦身边更是一站三道弯,腿弯背驼歪歪头,本来人就瘦些矮些,再这么往杨钦身边一站,那就只能仰头看人了。
可这位为了压杨钦一头,那是翻着眼看人,一张大嘴撇撇着,“杨兄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啊。”
“哈哈哈,孔兄哪里话,我这做弟弟的看望哥哥,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杨钦对于这位的行为处事那是早已习惯。
毕竟杨钦对孔彦州也是知根知底,眼前这位孔将军与先前那些位出身名门不同,孔彦州此人乃是地痞无赖的出身,能有今天在钟相手下的这个地位,就靠三样本事,头一样就是那心狠手辣,第二则是这位颇有急智慧,第三就是出身低微除却追随钟相外,并无别的出路,因此所有武将中就数他最为拥护钟相。
但是咱话可说明白,这位可不是忠心不二之辈,只是因为钟相需要这么一位身份低微之人来证明自己的口号,而他只有钟相的支撑才能坐稳这主将的位置,两人之间那是互相利用,互为支撑。
也就是这个原因,孔彦州与其他几员将的关系并不好,而杨钦因为是旁支偏房,早早沦落山野,过的是平民生活,所以才能和这位孔将军交好,这样一来也就传出杨钦与孔彦州交情深厚之语。
杨钦眼看着孔彦州围着自己打转,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挥挥衣袖道:“怎么,孔兄,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小弟了?这一眼一眼的,想看个什么啊?”
孔彦州一听这话方才止住脚步,紧接着倒退两步与杨钦拉开距离,一只手横抱胸前,一只手在下巴上来回摩挲,“杨钦?杨将军?咱俩认识也该有两三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啊?”
杨钦闻言一愣,“额,不知孔兄何出此言啊?我这有什么本事了?”
“哈哈哈哈,杨钦!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寻常军士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如今岳飞大军西进,你不说在达州巩固城防就算了,还孤身来我这里?怎么?你是不打算要达州城了?打算直接和我撤回剑州?那你怎么不喊上夏诚啊?不喊他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自己亲兵弟兄都不带着了?”
“这个,孔兄,你听我说啊......”
杨钦这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孔彦州就抬手拦住杨钦,“好了,什么岳飞大兵围城,你拼死杀出重围的话也就不用说了,这衣服盔甲你要说去夏诚那换了还行,可你身上一点伤没有,整个人没有半分惊恐之色,你杨钦要是有这份面不改色的功夫,你也不会和我们当弟兄。”
“楚王常常夸赞孔兄聪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却不知如此说来,孔兄你觉得我来此所为何事啊?”
“那还用我说吗?那怕是只有劝降二字吧?记得咱们兄弟有一次饮酒,你曾夸耀你在江湖上广结好友,连那天下扬名的余化龙都是你的好友,现在想来,这达州守将应该变成他了吧?”
杨钦看看左右没人,再看看面前孔彦州嘴角带着坏笑,一时间倒也没多少惊恐之意,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孔兄您这次说的又对又不对。”
“哦?不知为兄哪里猜错了?”
“余化龙劝降我不假,我来劝降哥哥你也不假,但是眼下达州守将可不是他啊!”杨钦说着,将岳飞三日破四城之事,一一对孔彦州言明,最后说道:“孔兄,弟弟我这次来,实在是为了保您一条性命啊,那岳鹏举用兵如神,人力岂能抗天威啊?”
随着杨钦讲故事的功夫,孔彦州也已然坐回桌案后面,只不过这位肯定是不会四平八稳的坐在呢,却见他将右腿蜷着,右脚踩在椅子面上,抱在怀中,同时抱着右腿的这只胳膊,由打衣襟处探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托在下巴上,左右来回搓着。
此时听杨钦说完,孔彦州由打椅子上侧偏头,看向杨钦道:“杨兄弟你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如此大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这出身也不想你们,做的事更是比你们要凶残的多,因此我总要多想一些,便请你暂且回房休息,晚上咱们兄弟喝上一杯,有什么话,待那岳飞大军兵临城下了,咱们再说也不迟嘛!”
杨钦一听这话点点头道:“好好好,听你安排,不过咱可说好,我听闻你这边留了不少女子美酒,你可不能藏私啊!”
“给给给,都给你,去吧!”
杨钦闻言也不较真,将衣袖一掸,倒背着双手,扭头向外走去,而孔彦州就一直坐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杨钦的背影。杨钦这边走出大堂后,自有小兵上前,将他引到一旁的客房之中。
打发走小兵后,杨钦急忙紧闭房门,从怀中取出岳飞给自己的第二封信,待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看完,杨钦嘴角微微上翘,“大帅这份心思啊,果然不是我等能比啊,竟然连孔彦州的反应都预料到了。”
嘴上这么说着,杨钦走到桌案旁,用怀中火折子将风灯点燃,随后将这封密信送入烛火之上,眼看着密信化为飞灰,杨钦方才绕过桌案,在桌子周围翻找起来,不多时从书架上的抽屉中找出一个文具袋,确定里面装着墨匣毛笔后,杨钦仔细将这文具袋收入怀中,同岳飞的最后一封密信放到一处。
待将这一切都收拾利落后,杨钦这才扭头吹灭灯火,快步走到屋内的卧榻上,和衣侧卧榻上休息,静静等待夜幕降临,孔彦州来请自己吃饭饮酒。
而孔彦州也没让杨钦久等,就在杨钦小憩一觉后,屋外就传来一声呼唤声,“杨将军,您休息好了吗?我家将军请您去花园饮酒啊!”
“好,好,这就来!孔兄可曾备上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