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山脚下距离寺院不远的大道之上,岳飞麾下的亲卫分布四面八方将这一片护在当央,正中央则是岳飞、金烈这叔侄二人,还有慧海、道弘这师徒二人。
就听场内道弘轻声问道:“大帅可是想去那李成麾下从军?”
饶是道弘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一旁的金烈听了个清清楚楚,老千岁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连连,边笑边拿手指指向道弘,对着慧海说道:“慧海,你这徒弟莫不是有什么疯病,不然怎么说起胡话来,我家侄儿如今执掌三军,坐镇一方,岂能委身从贼啊!”
可金烈说完却发现对面慧海面露沉思之色,扭头再看看身边的岳飞,就见这位岳大帅脸上更是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此时正对着道弘微微点头,金烈见此探手推了推岳飞,轻声问道:“我说鹏举啊,你不会是一番论禅心神受损吧,怎么会想去李成那样人麾下从军啊,你要不想在这干了,你跟......”
原本岳飞看着自己这位伯父如此着急,还想玩笑两句,可听着这位越说越离谱,马上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忙摆手拦道:“伯父,伯父!莫要如此,是道弘大师一时言语不详,您仔细想想这话。”
这金烈也是军中老将,只不过因为听了一夜的禅机,这会实在是觉得头昏脑胀,再加上事关岳飞去处,所以才没听懂背后的意思,可此时被岳飞这一提醒,闭目立在一旁沉思片刻,才试探的问道:“里应外合之计?”
岳飞缓缓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江州城也是南方少有的坚城,一旦正面强攻,咱们怕是要吃大亏”。岳飞说着目望远方,不知是在询问,又或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不知这李成贼子是用什么手段夺下的城池,但应该也不是正面强攻,不然江州城就是再脆弱,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落入贼手。”
一旁的慧海听闻这话也是一声长叹,“大帅言之有理,这李成用的也是里应外合之计,只是大帅如今是有心算无心,他李成却是无心算有心啊。”
岳飞和金烈一听这话,急忙看向面前的慧海,慧海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其中三分悲凉之意就连金烈都能听出,随后才缓缓说道:“李成贼子南下杀潞州知州向子汲,顺带还杀了潞州城内许多富户,甚至于纵兵行凶,许多官员富户家的女眷都遭毒手,事后李成非但不封锁消息,还驱赶百姓南下,散布凶名,一时间附近州城是人人自危。”
岳飞听慧海这话,扶在湛卢剑柄上的手都微微颤抖,带的这柄剑在鞘内也是嗡鸣不断,“李成贼子好狠的心啊,此一战扬刀立威,再想打往后的那些州城府县恐怕容易的很,这和金兀术当年的潞安州、两狼关、河间府何其相似啊,这李成狗贼的心可是比金贼还狠啊!”
慧海点头附和道:“是啊,这李成在潞州一亮刀子,后面州县吓得不轻,再加上如今本就是乱世,各地这些大老爷的心里究竟有几分忠心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是看见李成来后一个个是献城投降。而李成见此也是严加约束军队,善待这些有钱有兵有势力的官员富户,转而去从老百姓手中榨钱夺粮,如此一来哪个州城的官员还肯死守待援啊。”
金烈闻言一对白眉微皱,再加上这位本就满脸毛毛,一时间算是彻底看不清这位脸上的喜怒哀乐了,“这么说来这江州城也是如此了?难道他不知朝廷大军将到?不知我这侄儿威名,不知这李成贼子死期近在眼前?”
“哎,这庐山风景秀丽,那江州财贸兴旺,自然少不得富商新贵来我这寺里焚香祈福,在李成还未攻下湖口时有很多富户来我这里求平安,老衲虽然极力宽慰,但也能听出他们言语中的惊恐之意,因此老衲专门命道弘去提醒了江州知州。”
一旁的道弘听自己恩师说起这事,也是面露惋惜之色,摇头叹道:“这位知州大人到真是个好官,也懂得金老前辈刚说的那些道理,但可惜他却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书生,信的是人性本善,饶是我尽力苦劝,可他还是没防住城内这些富户士绅。好可怜......”
道弘说到此也是声音颤抖,心神激荡之下,这到了嘴边的半句话就是说不出口,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金烈,慧海见此摇头长叹道:“知州大人亲自登城督战,却不想凭江州城的军士还有城头利器将李成牢牢挡在城下,甚至洪州城破时江州都还没被攻破。这气坏了李成,惹得这位每日在城下破口大骂,言辞凿凿破城后要屠城,这下可吓坏了那些本就丧胆的富户士绅。”
说到此岳飞和金烈已然猜到江州城破的原因,无非就是已经吓破胆的富户士绅们开关献城,可慧海却悲戚道:“这些士绅富户觉得开关献城不够展示自己诚意,因此凑出各家的护院家丁,以协助守城的名义登上城楼,但李成的贼兵他们是一个没杀,却把知州大人给推下了城楼,又借着各家在军中的子弟迅速掌控了守城军,这才夹道迎接李成进城。”
听闻这话岳飞气的是头上青筋崩起多高,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怒气激荡难以发泄,四下一望见道旁正有一方巨石,当即抽出肋下湛卢宝剑挥手斩去,宝剑过出石分两半,断面光洁如镜子一般。
“这一众罪孽凶徒实乃国之蛀虫!人若不除天必诛之!今飞领兵剿匪,从匪效力之人也该同罪论处!江州城破之日飞必叫尔等如同此石!”
看着怒气冲冲的岳飞,一旁的金烈目中满是赞许,而慧海却掐动手中念珠,口中缓缓念诵清心经文,道弘见此急忙随恩师一道,一篇经文念罢岳飞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慧海也上前道:“大帅身为三军之主,还当是凝心静气,心绪不宁之下难免有顾此失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