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看着面前满脸好奇的娇妻笑道:“自然是我那岳父大人啊,他和师尹二人同为西军旧将,又都是武艺高强,先登敢战之士,而且先后都同西夏一场好战,两人就算互相不认识,那两人也必然是相互闻名啊。”
韩溪云闻言不由得白了赵斌一眼道:“夫君一天天就拿我耍笑,父亲大人如今坐镇两淮,没有军令岂可擅动,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大着身子去两淮啊。”
赵斌看着自己夫人笑道:“这事可说不准啊,没准哪天岳父大人就来大名抱外孙了。”
“你啊,一天天就会在这哄我”,韩溪云说着将赵斌扔在院中,自顾自的回屋去照看两个孩子,而赵斌这边刚欲追去,却见府内的下人已然将书案、书架、条案等物搬了进来,赵斌见此急忙看向自己夫人,见韩溪云微微颔首,这才迈步来到厢房之中。
可这一进来赵斌算是忙开了,一边要指挥家丁将一应家具摆到合适的位置,一边又要看送来的书册如何摆放,另外赵斌这房内自然不能只放桌椅板凳,因此还有什么花瓶花插、奇石玉雕、画缸插屏,各样摆件,以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水盂笔洗,也一一都有各自的位置。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赵斌这次孤身一人回来,赵忠等人都没跟来,因此只能是赵斌自己看着布置。
赵斌这是午时刚过进的厢房,可当把屋内一切摆弄利落,申时都要过完了。正当赵斌坐在屋内那张韩溪云命人送来的坐榻上休息时,管家福伯却笑着来到书房门前,“少爷,老爷让老奴来送样东西。”
“福伯啊,不知是什么东西还专门让你送一趟,来来来,进来说话!我还要去找你呢。”
福伯迈步进屋左右打量一圈,点点头道:“看来府内以后又多出一个需要严密把守的要地了,不知少爷想调谁来把守呢?”
“福伯觉得合适就好,如今家里有多少人手我也不太清楚,别乱了其他地方的防御,让探子钻了空子就是,这府内安全了我这书房不也安全了。”
福伯闻言含笑点头,低头思量半晌道:“少爷,不如就调赵义前来吧,少爷之前也见过他,用起来也顺手些。”
“那年药翻我的那个掌柜?”
“对,就是他。”
赵斌闻言沉吟片刻,手指在桌案上缓缓敲打着,“就他吧,此人敢给我下药,可见其胆大心细之处啊!”
“好,那老奴我回去就安排”,福伯说完抬起右手,将手中拎着的物事托在自己面前,赵斌侧目看去,见竟然是一份精致的卷轴,虽然不知内容可是看其所用的锦缎也知其价值,“少爷,老爷知你这边书房收拾利落,特地让老奴送这份字来,一来装点书房,二来也起个警示。”
赵斌闻言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我这才治政不到半年,先有忠叔提醒我以大局为重,后有陆子敬劝我善待能臣,现在老爹怎么又来给我提醒啊。我当年性子是跳脱一些,可这些年战场厮杀下来,已经改了好多了啊”,赵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抬手从福伯手中接过那幅卷轴。
可当赵斌缓缓拉来卷轴,看到抬头那几个字时,赵斌不由得愣在那里,只见映入赵斌眼帘的几个字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这一篇文章赵斌无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都背的滚瓜烂熟,可要仅仅是文字还不足以让赵斌如此激动,但卷轴上崭露出的那几个字的字体,让赵斌拿着卷轴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福伯,你帮帮我,帮我把这副字打开,我要好好看看。”
福伯自然是点头应允,点手从院外唤进来两个仆人,三人一道上前帮着赵斌将这张卷轴打开,只见这卷轴长足有三丈,也就是赵斌家大业大,厢房也是连三间的格局,不然还真未必大的开这幅字。而平日里温和待人的赵斌,此时却无半分客气之心,在把卷轴交给三人后,自己就一门心思地站在卷轴前,一字一字地看去,福伯那边也是好不怠慢将这卷轴一展而来。
待赵斌将这一副字从头看到尾后,却一言不发,缓缓倒退着坐回刚才的坐榻上,而那副字就这样在赵斌面前展开,字轴最尾几个字写着,“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并无落款、也无日期,三丈长的卷轴上洋洋洒洒一共一千余字,可就这千余字赵斌坐在那里看了足足一个时辰,只把这举卷轴的两人累的双臂发软,而那边韩溪云原本来找赵斌吃饭,可在听了福伯简单几句话后,也点点头退回正堂之中。
终于在院内传来戌时的钟声时,赵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道:“收起来吧,福伯,明日辛苦一下,找几个人将这屋子的隔断拆了,这副字就挂在这西墙之上。”
“是,少爷!”福伯应了一声后,看着坐在榻上并未动身的少爷,有心上前劝两句,可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开口。
可待那边两个仆人将卷轴收好,轻轻放在赵斌身边的小几上时,赵斌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摸上了这幅卷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对身边的福伯说道:“蓄势有勒马挽弩之力;振笔有骑驰剑森之韵;顿挫使转中有如兵阵演练百变,又如先登攻城,单骑闯营之威。我兄弟五人少时跟在周师身边学艺之时,少不得习文练字,张显他们几家就不必说了。自我执笔以来,欧颜真迹信手翻阅,苏黄之帖更是随意临摹,大哥那边呢,在有我帮扶之前以河沙为纸、芦苇做笔,所见字帖更是寥寥。可观我兄弟二人的字,周师却说我的字总是多些别人的影子,比不得大哥的字,自成一脉。今日看这副字,观字知人,更能看出大哥北上黄龙的决心,看出其胸中暗藏的百万雄兵啊。”
一听赵斌这话,福伯是老老实实低头不语,就在一旁垂手而立,而赵斌则继续说道:“我这大哥没事的时候,看到兴起了就写两笔,要说他的字可真不少,只是你们怎么单选了这副带回来啊?”福伯一听这话头低的更深了,“这幅字这篇文,你们带回来的不算什么,等有一天大哥肯心甘情愿的写一幅送我,那才是......才是不枉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