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岳飞这里思念义弟,满心纠结不提,再说太行山上,聚义厅前,那日赵斌和庞恕所站立之处,今日也立着两道人影,一人手中捧着一柄八面汉剑,从剑柄摸至剑尾,从剑尾又摸回剑柄,可双目却望着聚义厅前的广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潞安州节度使小诸葛陆登陆子敬,今日金顶太行山的大寨主,而陆登身边之人则是他那结发的夫人,二人自从被赵斌在潞安州救下后,就一直在这太行山上生活。
陆夫人为陆登披上一件披风后,站在自己丈夫身边,低声问道:“子敬,可是有什么难解的事情了?当年在潞安州时都不见你有如此愁容啊。”
陆登看看身旁的妻子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来,当年在潞安州时自然没什么愁的,金兵就在城外,我就在城内,我后面就是大宋的锦绣河山,我多守一日后面就多一日准备的时间,我多杀一个金人,后面就能少死几名军卒,所以那时候为夫我就一个心思,那就是怎么杀金人,怎么多杀金人。”
陆夫人闻言一愣:“难道今时今日有什么变化不成?难道夫君你不想杀金人了?夫君可是忘了咱们那文龙孩儿了?”
陆登苦笑着摇头道:“自然没忘,某自然是要杀金人,可,可现在却是不知自己在为谁杀金人,更怕日后还要将刀挥向自己人,因此为夫一时心绪恍惚,不知抉择。”
却不料陆夫人听陆登此言,竟然捂嘴笑道:“我的夫君啊,妄你被人称为小诸葛,竟然在此想如此无聊之事,还被这事困得心绪不宁,看来今日妾身却要做一回黄月英了!”
陆登见妻子如此,当即躬身施礼道:“还请贤妻教我,为夫我一时却是绕了进去了。”
“我来问你,咱们如今是在哪里?”
“太行山啊!”
“那山下周围都是哪家人马?”
“如今山河破碎,金人入侵,两国以淮河为界,那山下自然是金国人马啊!”
“是啊,我的夫君啊,你如今领着人马在金人重围之中,此时杀敌当是自保当先啊,哪还有为谁杀敌的顾虑?至于你所说挥刀杀向自己人,可是在想赵公子?听你说此人乃是当年八贤王之后,此贤王之后安能借他国之手而登皇位,必然是扫除金人再做打算啊!”
陆登点头应道:“贤妻所料不错,赵公子确有此意,可就算这一天来的再晚,也终究会有那一天啊!”
陆夫人笑道:“我的夫啊,这山上兵士尚不满十万,如今那位又下旨议和,说个难听的话,这扫除金人还不知道在哪一天呢,到了那天夫君你还在不在世仍未可知,这会纠结这个岂不是杞人忧天?依妾身看来,夫君你如今还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赵公子对你我夫妻有救命之恩,又将满山人马托付予你,无论如何你也当尽心练兵,杀金人已报大恩啊!”
“是极是极,夫人言之有理!为夫确是杞人忧天了,这活命大恩尚不曾报,竟然就想着日后是否该弃之而去,实在是用心不专啊!怪不得此剑不肯认我!“
陆登听自己夫人一言,如醍醐灌顶,一时间心中郁杂百念尽消,心思又重回潞安州时,成为那位一心抗金的陆大人,而此时怀中宝剑也是一声轻鸣,陆登心念一动当即抽剑在手,随即一套剑法由心而发,倾泻而出,招招式式之间,虽然不见杀气流露,可剑身轻颤不止,陆登更是几次以手拂剑。
一套剑法舞罢,陆登收剑而立,“诚心报恩,心专则灵,之前却是陆某想错了啊!拿着人家的东西,给人家报恩,这叫哪门子报恩啊!”陆登说着摇头一声长叹,继而回到自己夫人身边,躬身一礼:“今日多谢夫人了。”
陆夫人急忙笑着一摆手,陆登笑着上前揽过妻子,两人回转房中,而这个年过后,太行山的众军却是遭受了陆登更为残暴的对待,不过也就此练出一支铁军,在一年后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说完太行山,再说建康城内,完颜构自然是要借着除夕之夜,宴请百官,顺便再显一显邓肃替他求回来的那封血诏,昭示自己得位之正,以此收拢百官之心,稳固自己的统治。
一顿酒席宴,听着百官的恭贺赞美之声,完颜构只觉得神清气爽,当即早早散了宴席,自己兴冲冲的回到后宫,之后的事情自然不为众臣所知,不过据宫内的内侍传出消息,除夕之夜陛下大骂群妃,杖毙太医两名,却无人知其原因。
百官回家后自然又是一番庆祝,不过却有两家并未如此,一家自然是太师李纲。
就见李纲坐在书房之中,自己的书案之后,以手扶额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位赵仁则坐在书案侧边的一张交椅之上,看着愁容满面的李纲笑道:“太师何必如此焦虑,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太师你这眉毛却是越皱越紧了。”
李纲摇头叹道:“仁哥儿,你就莫要笑我了,我愁什么你能不知?老师和师兄费了多少心力才将我送到这个位置上,原以为机会就在眼前,可如今一封血诏,一场议和,竟然使得形势日稳,金国那边可来话了,明年开春他们会派议和使团前来,这般情景可如何是好啊!”
赵仁摆摆手道:“我的太师啊,你可真是关心则乱,这局面不也是咱们想要的嘛,只不过更好了一些而已,不碍事的,大方向没变就好。”
李纲摇头道:“这盘棋,一招不慎可就是满盘皆输啊!”
“宽心,宽心,这盘棋输了,它不还能翻嘛!”
李纲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叹道:“希望不会到那天吧。”
建康城内除了李纲在忧心大局,因此无心庆祝除夕,而另外还有一处宅院却也是寂静非常,院内只有书房亮着一盏孤灯,摆着一桌残席,桌边静静的坐着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