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营之中,众兵包围之下,一时间气氛多了几分微妙。
无数拉着空箱的马车,车队前张邦昌满脸激动,手中高扬马鞭,对面则是金兀术和哈密蚩面面相觑。三人就这么愣了许久,随着时间推移,张邦昌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高扬的马鞭渐渐放下,金兀术也终于开口打破寂静:“军师,这人可是被我三十万大军吓疯了?带着这些空箱子来我营中大放厥词。”
哈密蚩站在金兀术身边,斜着三角眼仔细打量张邦昌,手上微微捻着胡须:“殿下,今日本就不打算攻城,不如权且听听他有什么花样。”
金兀术点点头:“张相,那就说说你如何送孤王这大宋山河吧。”
张邦昌听见金兀术和哈密蚩的对话,也知这二人不信自己,奈何时至今日,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成他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要是不成,不用回到开封城,在这金营之中恐怕就要被万刃分尸了。想明白这一点,张邦昌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正色说道:“此等大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要是被小人偷听而去,暴露了机密怎么办。”
金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只见哈密蚩点了点头,金兀术当即说道:“请吧,张相,咱们大帐叙话。”说着转身迈步进了帅帐。
张邦昌见此稳稳自己心神,翻身下马,扶着马鞍站了许久,才稳住自己发颤的双腿。张邦昌这才站直身子,整理一番自己的紫袍玉带,正了正头上的官帽,这才迈起四方步走向金兀术的大帐。这一幕金兀术进帐的早,没有看到,一旁的哈密蚩看了个满眼,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心说:“这么个无胆奸臣,今日既然说出这话,恐怕是真心投降我国。”
张邦昌进了帅帐,见金兀术此时正端坐在帅案之后,也不正眼看张邦昌,反而随手翻看着一本书,这书是当时从河间府张叔夜的书房里翻出来。金兀术本就喜欢大宋文化,因此这几本书倒成了他的案头所爱,只是今日看的倒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只是胡乱翻着。
张邦昌见此,直接跪倒在地,冲着金兀术大礼参拜:“臣张邦昌,朝见昌平王征南大元帅兀术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兀术闻言,心下只觉一阵恶心:“果然是大宋第一奸贼啊,此时竟然自觉称臣,也正是天助我大金国,没这等奸臣在,我恐怕也没这么快兵围开封城”。看着张邦昌跪在地上,高高撅起的屁股,金兀术是越看越气,回身就想拿金雀开山斧,给这老儿一斧。此时帐外的哈密蚩也掀开营门迈步走了进来,冲金兀术微微摇摇头。金兀术也只得忍下这口怒气,挥挥手示意哈密蚩和张邦昌说话。
哈密蚩点点头,俯身搀起张邦昌:“张老丞相啊,起来起来,先坐,咱们慢慢聊。”说着扶着张邦昌坐在金兀术右手边,自己也转身坐在金兀术的左手边:“张相方才在外面,口口声声说要送我们殿下大宋锦绣山河,不知道张大人要怎么送啊?”
张邦昌此时坐在案后,有桌子挡在身前,张邦昌心神也稳了稳,一时恢复了几分大宋宰相的气度,抬起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张邦昌正色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是说我这次来是白送河山,恐怕殿下也不敢要吧?”
哈密蚩闻言哈哈哈一笑:“张相,大家都是聪明人,咱们也不用说什么送不送的虚言了,这不过是场交易罢了,就请张相说说自己的条件吧。”
张邦昌点点头:“想必您就是大金国军师哈密蚩先生吧,果然不愧是能三入我大宋的人物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要荣华富贵!要不次于我今时今日的地位!”
哈密蚩嘿嘿一声冷笑:“张大人要的好多啊,不怕我们不给吗?要知道,如今你的生死都在我们手中,一声令下,恐怕阁下就要化为白骨了。”
张邦昌把头一摇:“军师大人,莫要吓唬小老儿了,小老儿身子骨弱,万一被吓死过去,那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说着捻了捻胡须道:“这大军在外,没个茶也就算了,怎么连口水也不给吗?”
哈密蚩点点头,冲帐外说道:“来人啊,给张大人上热茶。”随即又转头冲张邦昌说道:“张大人,可要少喝些,一会莫要太过害怕,反倒尿了裤子。”
张邦昌也不言语,手捻胡须暗自沉思,等小校端茶进帐,张邦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大宋九路勤王大军,半月就到,如今城中情况恐怕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吧。这要是杀了我,殿下难道有把握半月攻破开封城?我要没记错,区区一座潞安州,殿下可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啊。为此我们军师大人还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既然如此,四太子不如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提的条件吧。”
张邦昌这一番话,倒是把哈密蚩说了个哑口无言,金兀术将手上书卷放好,坐正身形看着张邦昌说道:“既然张相都这样说了,那孤王许你楚王之位,城破之后不取你府中分毫,还许你留驻开封,帮孤王治理黎民,你可满意啊?”
张邦昌闻言急忙起身来到帅案前,二次跪倒身形:“大金国楚王开封府府尹张邦昌,叩见四殿下,失礼之处望乞殿下恕罪。”
金兀术看着张邦昌这副卑躬屈膝之态,强忍着一斧子劈了他的冲动,继续说道:“楚王免礼,贤卿既然口称开封府尹,不知有何计策助本王夺下此城啊?”
张邦昌闻言,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袍服,正色道:“殿下既然想要大宋天下,那必然先绝大宋皇室血脉,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了赵桓他们一家老幼,则大宋自此灭亡。”
金兀术听张邦昌如此言说,不由得连连摇头,心说:“这张邦昌当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啊,这会竟然就以贼喻大宋,只等夺了大宋天下,此贼断不能留。”随即开口说道:“话虽如此,可这开封城不破,如何能擒这皇室血脉啊。”
张邦昌手捻须髯道:“此事就全在老臣的身上,我今日回城之后,还请四殿下随即发兵,佯攻开封城头,不需要造成多大死伤,只求一个声势浩大。”
金兀术眉头一皱:“这有何用?”
张邦昌微微笑道:“老臣自有妙计,四殿下静候佳音就是了,等我老臣再次出现在城头之时,请殿下收兵静候即可。”
金兀术心下盘算道:”左右我都要攻城,佯攻还能少些死伤,权且就按这老贼说的去做”。当下点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本王应你,佯攻开封城,再见楚王之时,收兵回营。”
张邦昌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城,殿下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