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祥并不打算与他多余,而是站在门口,看着男人身后的桃花树,开始发呆。
萧景容察觉到了什么,身体越发僵硬。
他心里下意识抗拒,并不想转头,好像不去看不去问,就可以假装那些不好的事情没有发生。
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身看去。
看到那个牌位的时候,萧景容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跪倒在地上,是重风及时上前扶住了他,才没完全摔在地上。
但那个牌位却离他更近。
无声地提醒着他什么……
“阿言……”
萧景容狼狈上前,将那个牌位抓在手里,却怎么都不肯相信。
不过才几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重风还想将他扶起来,可男人受到了刺激,抓着那个牌位怎么都不肯撒手,嘴里一直喊着“阿言”,泪珠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重风心中也难过,看到这里,更是不忍心。
他看向忠祥,只见忠祥还在发呆,看着桃花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看萧景容,重风还是起身朝着忠祥迈步走去。
他问道:“郡王的尸身在哪儿?”
忠祥回过神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重风又说道:“忠祥,我不知郡王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我相信他选择瞒着所有人离开都城,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事,一定是因为他藏着什么心事……你确定要让郡王的一片真心埋葬在地下,无人知晓吗?”
忠祥看着他,却是一声冷笑,“真心?”
他又说:“郡王确实一片真心,可惜,这真心错付了人。”
而后又看向萧景容道:“郡王离世前曾反复叮嘱我,说他想安安静静的,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殿下也不必做出这副样子来。”
重风脸色顿时难看,“忠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靠近了忠祥,低声怒道:“郡王一片真心,我家主上就不是一片真心了?!郡王自己跑了,我家主上找了他多久?!如今把人找到却得知人不在了……郡王人是死了,可痛苦的难道不是我家主上吗?!”
“痛苦?”忠祥讥讽道,“你家主上确实痛苦,痛苦到在都城左拥右抱!”
“你什么意思?”
“需要我说什么意思吗?!”
“你不说清楚,谁知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家主上左拥右抱?!我家主上如何左拥右抱了?!”
忠祥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人,敢做不敢认!
他看向萧景容怒道:“殿下,敢做不敢认吗?!都城是离这儿很远,却也没到天涯海角的距离!您与建安郡主的那点事情,如今天下何人不知?!”
萧景容自然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倒是重风忍不住愤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家主上什么时候跟那建安郡主扯上关系了?!”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才解释道:“不过是那建安郡主看上了我家主上,她那位姑母为太子殿下诞下了一个小皇子,太子殿下有意成全,想要牵线罢了,我家主上何曾同意过?”
不但没同意,还在喝醉后一脚把人家姑娘从楼上踹了下来,惹得全都城人都议论得沸沸扬扬!
连皇上都把人叫进宫里痛骂了一顿!
太子殿下更是觉得十分没面子,觉得萧景容这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
其实不过是萧景容不喜欢对方,对方又恰好在他心情最不好的主动贴上前,实在太烦人了。
这做法确实没什么风度,但对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轻浮女子,重风是一向不喜欢,并且也很看不起的。
若是两情相悦便罢了,还担得起一声“英姿飒爽”,但若是对方并没什么意思还纠缠不休,便是有些难看了。
忠祥愣了下,又看了看萧景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许久后,他才轻声说道:“郡王临走前,托我提醒殿下一句……小心太子殿下。”
竟是这个意思。
沈安言原来早就知道了。
但即便知道了,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多想,还是会因此更加厌恶这人世间。
萧景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人偶,抱着沈安言的牌位起身,问道:“他在哪里?”
忠祥犹豫了一下,本不打算说的,可看着男人怀中的牌位,又想起沈安言总是坐在桃花树下发呆,虽然看不见,但每当门外有什么声响都会下意识偏头的样子……
心底,还是疼了一下。
他轻声道:“我把他安放在了一个山洞里,他不想被埋起来,只想一把火把自己烧了,随风四处游荡,我没敢这么做……”
山洞离得并不远,但这位置却很偏僻,而且一进去便冷得很。
走到最里面,便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四处传来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加上四周冷得彷如冰窟,竟让人有些胆寒。
而沈安言此刻就躺在一口冰棺内。
冰棺浑身雪白剔透,一看便价值不菲,但周围却没什么陪葬品,而沈安言看着仿若只是睡着,脸色很是苍白,却也只是苍白,没有半点死人该有的僵硬和铁青。
忠祥说道:“这个棺材是我用尽所有的银钱打造出来的,加上这天然的溶洞,能保他尸身十年不腐烂,但也只有十年……”
若是十年之内,萧景容还找不到这里来,忠祥会按照沈安言的遗言,把他的尸身焚化。
萧景容看着冰棺内的人,发着呆,并未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沈安言的脸。
却又像是触电般,很快收了回来。
但很快,又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最后,又握住了他的手,却意外发现了他的左胸口处的衣服上渗着血迹。
男人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底多了几分疑惑,他伸手,下意识要翻开沈安言的衣领看一眼。
忠祥便道:“殿下,不必看了。”
萧景容顿了下,疑惑朝着忠祥看去。
若是忠祥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交代,他会继续看。
忠祥便轻声道:“郡王他……生生把自己的心,剖了出来……”
这话却让男人的手狠狠颤抖起来,连带着守在一旁的重风都震惊了。
剖心?!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