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玉笑道:“怕什么,萧景容昨晚没让人砍死他,难道今天会让人动他吗?”
“可是……”
“不必担忧,”杨婉玉眯了眯眸子,“你家公子只是去看看情况,顺便……道个歉。”
但最后那三个字,说出来时明显意味深长。
就连云松都开始担忧,生怕沈安言道歉的过程中,一开心,又给人捅一刀。
到时他们都不在场,可怎么办啊?
但沈安言这回是真的规规矩矩上门的,马车在摄政王府的大门前停下,还有小厮礼貌上前送了拜帖,等候通传。
虽然昨天晚上的事情,摄政王府的所有人都知晓了,却也没人敢把沈安言拦在门外,让人急忙进去通报的同时,门外的侍卫也哆哆嗦嗦地把沈安言迎入门内。
沈安言心情愉悦地进了门,看着还挺高兴的,好像昨晚捅人的不是他一样。
领路的小厮哆嗦得厉害,话也不敢说一句,只是下意识瞥了瞥跟在沈安言身旁的大夫,有些怀疑今天是不是改成下毒了。
萧景容彼时正坐在床头前喝药,面色惨白,眼神虚弱,齐王和重风等人都守在一旁。
听说沈安言来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听错了。
唯有萧景容眼神亮了一下,急忙道:“快……让他、让他……进来!”
他一急,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撕裂开,吓得齐王等人赶忙摁住他。
“你别动!”
“主上别着急,公子在进来的路上。”
“公子马上就到了!”
“温太医!”
温玉赶忙上前帮他处理伤口,但因为匕首是带毒的,所以伤口也是发黑的,毒素虽然被药草压制住了,可是却带着密密麻麻的痛,就连流出来的污血都带着一股强烈的腐臭味。
沈安言一进来的时候,立马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齐王脸色当场黑了。
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他怕他继续留在这儿,会让萧景容难做。
重风见状,看向忠祥,接收到忠祥的眼神后,便赶忙追出去,一来是希望齐王不要在小皇帝面前乱说,二来也是劝说齐王不要在意这件事情,更不要因此记恨上沈安言,这毕竟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而沈安言的嫌弃只是做做样子,一进来时,他便接着手帕的遮挡,盯着萧景容的伤口看。
伤口确实吓人,但其实并不深。
他视线转移,落在了不远处的衣裳上,才发现萧景容那天晚上穿了金丝甲。
再厉害的金丝甲也做不到刀枪不入,但能在很大程度上抵御伤害,所以即便沈安言那天晚上捅得毫不留情,也没避开要害,匕首也还是被挡住了一部分伤害,只留下了一个小伤口。
只是匕首上淬了毒,伤口因毒素开始腐烂化脓,温玉为了挤出毒血,才把伤口割裂,保住萧景容这条命的同时,也让他的伤口看起来十分吓人。
沈安言眸中闪过了然。
难怪没死,原来是早有防备。
但这也可以说得上是天意,毕竟他也算是了解萧景容,这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穿着金丝甲,约莫是那天鬼使神差就穿上了,正巧沈安言就知道了真相,正巧那天就捅了他一刀。
老天要他死的人,喝口水都能被呛死,洗个冷水澡都会暴毙,老天要他活的人,吃了毒药也能救回来,捅了好几刀也还能活蹦乱跳。
沈安言是真的服气了。
萧景容大概也不想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下意识要把身上的伤口遮挡住,可他根本无力抬手去拉衣服,而旁人也没领会他的意思,以为他只是单纯看到沈安言很激动。
反倒是沈安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还笑着上前,十分自然地在床边落座,视线始终定格在男人胸前的伤口上。
他轻声问道:“疼吗?”
这会儿,不管是忠祥、闻公公,还是沈安言自己带来的那个大夫,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紧张地观察着沈安言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萧景容的行为。
而萧景容也开始神情恍惚,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
但还是怔愣着开口说:“不疼……”
然后……沈安言就隔着手帕,摁在他的胸口,鲜血立马涌了出来,脓血的臭味混合着鲜血的腥味同时散发而出,他面上含着笑意,而萧景容面色更加惨白,甚至还带了几分铁青的灰色,身体颤抖着,双眼一暗,剧烈的疼痛令他连痛苦的闷哼声都发不出来。
沈安言又问道:“这样呢,疼吗?”
鲜血已经将整块手帕染红,温玉吓得肝胆俱裂,赶忙上前阻止,哆嗦着声音道:“沈……沈、沈公子,我……在下……我来、来吧!”
然后沈安言就被挤到了角落。
他拿了萧景容要用来清洗伤口的温水洗手,温玉瞧见了,敢怒不敢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忠祥去端一盆新的来。
但是在处理萧景容的伤口时,却发现伤口有些不对劲……
血已经止住了,而且流出的血不再是带着腐臭腥味的,萧景容虽然彻底昏迷了过去,但把脉时,脉象也稳定了不少。
温玉有些狐疑,抬眸悄咪咪看了一眼沈安言,发现他洗好了手,又拿了新的帕子出来捂在唇鼻上。
他好像坐在角落里格格不入,但注意力一直放在萧景容身上。
温玉只是把污血给抹去,腐肉也剜掉,但犹豫了一下,没有给萧景容清洗伤口,而是直接敷上了草药,又命人给被疼晕过去的男人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洗手时,他还特意拿走沈安言扔在一旁的沾满了鲜血的帕子。
小心翼翼闻了闻,除了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药香。
果然……
温玉又看了一眼沈安言,正巧被沈安言抓了个正着。
他微微一笑,仍旧捂着鼻子,眉眼弯弯的模样瞧着特别讨人喜欢,但眼尾泛红,像是沾了女子的口脂,“温太医在瞧什么?”
温玉没敢说话,也没有多问,只是看向忠祥说道:“伤口处理好了,血没再流,毒……多半也清了。”
顿了顿,又道:“就让沈公子留下来照顾王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