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阿言,我们之间从不是谁庇护谁的关系,我们是伙伴,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外甥,你要是喜欢,他也可以喊你一声义父,你可以教他读书习字,教他天文地理,教他为人为君之道,若是你都不喜欢,便寻个偏僻的村子,在那里当个教书先生,我每年都会带孩子去与你聚一聚……”
“待我儿继位,那我便搬去与你同住,那会儿我们也应该很老了,我就在你的院子旁边也建个小院子,开个小医馆,忙时你过来帮我煎药,闲时一起喝茶,在院子前栽几棵果树,渴了就摘几个解解渴……”
沈安言笑着说道:“能这般,自然是好的。”
只是,他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正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几时,所以他才要尽余力给杨婉玉留一条无人能奈何她的后路。
杨婉玉看着他,面上仍旧带着笑,可眼底却带着湿意。
沈安言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几日后,皇宫里。
驸马跪在小皇帝面前,而小皇帝负手站在台阶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俊眉紧拧,身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低气压,让驸马原本趴着磕在地上的身体更加往下地压了压。
“朕讲得还不够明白吗?”小皇帝沉声道,“公主已经失了清白,没资格再成为和亲的公主了,秦睿两国的联盟还会继续,但你也不用再娶公主,即便要联姻,和亲公主的人选也不会再是她。”
驸马却仍旧跪趴在地上,他眼底通红,却因为不能在殿前乱了仪态只能死死忍着,滚动着喉结恳求道:“皇上,臣……臣与公主已经……公主……她已经是臣的人了,即便秦睿两国不需要联姻了,臣也得……也得……”
“放肆!”
帝王的怒气一散开,在场的所有太监宫女统统跪下,瑟瑟发抖地垂着头,这让本就胆小害怕的驸马瑟缩得更加厉害,不敢再开口说话。
小皇帝眯着眼睛看他,沉声道:“爱卿,这是要抗旨吗?!”
驸马趴在地上,不敢再开口,却也不想接旨。
许久后,小皇帝又微微叹了口气,软了语气,颇有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意思,说道:“你是朕的臣民,也朕的得力干将,也是睿国的才子,如此身份贵重,没必要为了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自毁前程。”
而后又说:“如今你只是碍于情面不好与她分开,可情爱一事最是无趣,一旦时间久了,便会厌倦,将来你若是后悔了,再想休了她可就难了,如今朕来做这个恶人,只要你答应退婚,朕一定会给你更好的补偿,黄金宝物,庄园铺子,还有权势富贵……若是你愿意,朕可以为你赐婚,给你选睿国最好的女子!”
驸马始终趴在地上,也不吭声,小皇帝便负着手走下台阶,站在他跟前。
而后,伸手要把他扶起来,继续软声道:“这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了一个已经脏了的女人,实在没必要赌上自己的前程,你父亲难道没跟你交代清楚吗?”
小皇帝伸手把他扶起来,驸马不得不随着他的意思站起来。
可他低着头,始终弯着腰做着行礼的动作。
他声音发紧道:“谢皇上厚爱,可臣……臣是真心喜欢公主的,就算没有必要联姻,臣也会迎娶公主,臣娶公主,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只是臣喜欢她……”
他瑟瑟发抖地说完这些话,发现小皇帝没有再呵斥他,便又继续大着胆子说道:“而且……公主已经是臣的人了,臣断然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臣……臣谢皇上的厚爱,但臣什么都不要,只要公主,求皇上成全!”
说着,他又继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继续趴在地上。
小皇帝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候,贴身伺候的小太监看着小皇帝的脸色,也跟着上前轻声劝道:“三公子,尚书大人可早就交代过了,要你今日一定把这门婚事退了……尚书大人与尚书夫人这般疼爱您,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让他们难过啊……”
听到这番话,驸马的身体再次狠狠颤动起来。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爹娘确实不乐意他联姻,但他们并不知道公主清白已失,只是觉得娶了公主就无法当官,心中为他惋惜,听说皇上有意取消联姻一事,才仿佛叮嘱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婚事退了。
可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即便他入朝为官,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再者,他本来也不喜欢当官的,也不想手握重权,哪怕随便找份差事就行了。
小皇帝见他这般油盐不进,便生气了,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了一顿板子。
虽然才十仗,但一丈下去都足够让人晕厥,驸马也做好了被打得半生不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十仗完了,他后面居然还有知觉,火辣辣的痛,却仍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驸马被拖进殿内时,疼得满头都是含汗水,脑子还是清醒的,也隐约察觉到行刑的宫人手下留情的。
小太监跟在他身旁,趁着还未进殿内时,又小声地着急劝道:“三公子,可别跟皇上犟了!抗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皇上那是看着尚书大人劳苦功高,又见着公子十分有才华,心中惜才这才没对公子下狠手,若是真把皇上惹恼了,公子可是要没命的!”
驸马却没说话,被拖进殿内时仍旧跪趴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地颤抖,面色有些发白,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小皇帝坐在高座上,仍旧居高临下看着他,再次沉声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婚,你退还是不退?!”
驸马心中是害怕的,此刻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咬着牙赌了一把,“回皇上,臣……臣……不退!”
大殿内的气氛更加浓重,小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那股帝王气势压得驸马险些喘不上气来。
如此僵持了许久,小皇帝便忽然收了这阵威压,淡声开口道:“好,有骨气。”
随即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猜出了朕不敢杀了你,是不是?”
“臣……臣不敢。”
驸马额头上的汗水流得越来越多,有痛的,也有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