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到了都城门外,迎接他们的人,果然是萧景容。
按理,萧景容身份贵重,便是小皇帝已经开始逐渐掌权,但他在朝堂说话的分量依旧不低,迎接使团这种事情,由他来做,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到他时,秦国的其他使臣都惊呆了。
不过也十分受用。
沈安言仍旧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礼节性的寒暄,一点儿都不好奇,还把杨婉玉打算掀开帘子的手给打落了。
杨婉玉捂住自己的手,倒也不痛,但还是埋怨道:“我看一眼啊!我还不知道我哥夫长什么样子呢……”
沈安言:“……你别瞎喊,不然跟你翻脸。”
杨婉玉:“……好吧。”
按照睿国的礼节,秦怿应该带着其他使臣先入宫觐见睿国小皇帝,把秦国皇帝的文牒奉上,和亲公主则先去安排好的住宿之地休息。
可是秦怿要跟随萧景容入宫的时候,萧景容却一直盯着一辆马车看。
马车晃晃悠悠的,窗口的小帘子掀了一小半,却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白,毛茸茸的,不用猜都知道马车内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裘衣。
昨日都城还下了一场雪,地面也带着几分润,呼吸时空气中都带着白雾,这么冷的天气,穿着裘衣也没什么,但萧景容眼底还是带着几分担忧和心疼。
也不知那裘衣够不够暖……
“摄政王殿下在看什么?”
秦怿的话唤回了萧景容的思绪,他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神色冷淡中带着几分讥讽,“你说本王在看什么?”
旁边一位鸿胪寺的老臣不懂萧景容的眼色,也觉得沈安言乘坐的那辆马车有些奇怪,便问秦怿道:“不知马车上坐的是何人?”
秦怿便笑着解释道:“只是本王的一个谋士,但他对睿国风景却神驰已久,一定要跟着来,本王心疼他,便索性带着他一起来了。”
而后又看向萧景容道:“只是一个谋士罢了,他身子不好,身份也上不得台面,便不叫他入宫丢人了……摄政王觉得呢?”
萧景容冷冷看着秦怿,没说话。
那老臣总算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心想着之前明明听说这两位在边境并肩作战,十分有默契,而且联盟之事也是他们主张的,怎么见了面跟俩斗鸡似的?
生怕这两位在大街上打起来,老臣便赶忙挡在这两位中间。
先是笑眯眯对秦怿说道:“端王殿下,这边请。”
而后又看向萧景容,笑眯眯安抚道:“王爷,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萧景容之所以来迎接,是以为可以见到沈安言,既然沈安言不打算入宫,那他也没必要忙前忙后,索性把这事儿交给其他人处理,自己回了王府。
忠祥就在身旁陪着,也以为能见到沈安言,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他失望又难过,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几天后,得到消息的重风赶了回来,见了忠祥就问道:“见到公子了吗?”
忠祥闷声摇头。
重风疑惑道:“摇头是什么意思?那人不是公子?”
“都没见到人。”
“怎么会?”重风惊讶道,“你不是随主上出城接待了吗?怎么会没见到人?”
“端王说……他的谋士身子不好,不便入宫觐见,那马车直接就去了鸿胪寺安排的驿馆。”
“不是安排宴席为使臣接风洗尘吗?”
“也没见到人。”
重风顿了顿,才沉声道:“那确实不好办。”
按照规矩和礼节,睿国的朝臣连同其家眷亲族不得以任何理由前往驿馆探视,这主要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名声与清白。
就算萧景容是摄政王,他也不能踏进驿馆半步,更何况驿馆肯定有不少鸿胪寺的人在盯着。
想要见到人,只能是沈安言自己从那驿馆里出来。
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不打算出来见任何人,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秦怿的意思。
*
几日后,驿馆里。
杨婉玉盯着沈安言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口闷完后,接过空碗,说道:“你确定不出去走走?”
沈安言苦得不想开口说话,直接把脸埋在桌子上。
许久后,才抬起眼泪汪汪的桃花眼,带着鼻音说道:“不出……”
这么冷的天,他出去找死吗?
杨婉玉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看到他跟萧景容重逢之后的浪漫场景,结果啥也没有。
不过……
她嘿嘿笑了两声,用手肘捅了捅沈安言。
沈安言转头含着鼻音,莫名其妙还有些不开心地问道:“干嘛?”
然后听见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偷偷去看过萧景容了。”
“哦……”然后呢?
“嘿嘿,丫的长得贼帅!”
“……”
杨婉玉也不是花痴,但还是捧着脸说道:“啧,那身材,那腿,那腰,那臀……”
沈安言:“……你男人来了。”
杨婉玉不信他,继续捧着脸说道:“……还有那双手,啊,好长啊,我听说男人的手指越长,鼻梁越高,几……”
“咳!”沈安言重重咳嗽一声,吓了杨婉玉一跳,顿住话语转头看他,就看到沈安言面色无恙,却神情严肃道,“真的来了。”
杨婉玉:……
她僵住了身体,犹豫了半晌,还是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秦怿就站在门口那儿微笑着看他,“几什么?”
杨婉玉:……
人最后自然是被扛走了。
沈安言得了空闲,总算有时间看书了。
云松不知道从哪儿摘了一束梅花回来,插在花瓶里,专门摆在窗台那儿,弄得还挺好看。
弄完了,他就笑眯眯地跑去沈安言身旁挨着,“公子,今天还冷吗?”
“今日倒是暖和了一些。”
睿国的冬天是比秦国要冷一些的,但风不大,若是不下雨不下雪,晴朗天气又无风,倒是挺舒服的。
窝在屋内,烤着火,不冷又不热,温暖得恰到好处。
不过也可能是体质问题。
他这副身体本来就是睿国人,哪怕这里的天气比秦国冷,但他还是会觉得待在睿国更舒服些。
至少今年的冬天,他睡觉都安稳了一些。
火盆靠得有些近,没一会儿,云松就出了汗,索性把自己身上的围脖给解开,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沈安言身上。
沈安言看着他,笑了笑,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既觉得热,不妨出去走走看看,倒也不必时时守在我身旁。”
说这话时,他其实是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