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又看了一眼沈安言,也犹犹豫豫着把刀从秦怿脖子上挪开。
秦怿掐在沈安言脖子上的手却仍旧未松开,眸子也始终带着冷意和杀意,“你可知,就凭方才他们的所为,本王便可以诛你满门!”
沈安言虚弱地笑了笑,“殿下……咳咳,说笑了。”
见沈安言面色苍白地咳嗽着,袁墨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扶住他,却又在看到秦怿那张脸时顿住了动作。
他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沈安言,若太过放肆,的确会给沈安言带来祸端。
故而便立马跪了下来,“是属下以下犯上,还请殿下降罪,但此事与公子无关,殿下……公子身子不好,请殿下网开一面。”
袁朗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看到哥哥跪了下来,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
沈安言却像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咳嗽完了后,继续说道:“……沈某孑然一身,哪里还有满门可以诛?不过,我这条命也是殿下救回来的,殿下若要拿去,尽管动手……咳咳,咳……莫要客气。”
这话听着挺讨好人,可秦怿却听着刺耳。
这人无论摆出一副多么恭敬卑微的样子,秦怿都看不出半点敬畏之心,全是浮于表面的功夫!
他沉声道:“你在睿国的时候,对着萧景容倒是卑躬屈膝,一副低贱到骨子里的模样,怎么到了秦国,反而这般嚣张了?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沈安言却冲着他微微一笑,“这话说得……毕竟我与他之间可是床榻缠绵的关系,哄人的时候总是该低贱些的,若殿下也愿与我这般交好,我也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秦怿就恶心得立马松了手,眼底是遮不住的鄙夷,好像多看他一眼都脏了眼。
沈安言倒是不介意,因为站不稳,仍旧后背靠着假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掐得还挺用力……
袁墨和袁朗也分别起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扶着他。
秦怿蹙眉看着他,“你好像很有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是真的觉得本王不会杀了你吗?”
沈安言却答非所问,微笑着说道:“殿下,方才的茶不好喝,不如再饮一杯?”
虽是答非所问,但也是意有所指。
秦怿眯眸看他,“方才的不好喝,难道下一杯就好喝了吗?”
“这一杯,我亲手为殿下泡,殿下要不要尝尝?”
“……好。”秦怿冷笑,“本王倒想看看,你亲手泡的茶,能好喝到什么程度!”
两人到了附近的亭子落座,沈安言果然亲自为秦怿煮茶。
煮得还很认真。
袁墨袁朗就守在附近,却没有贴身。
煮好的茶斟入茶杯,清香立马飘散出,秦怿低头看着颜色靓丽又干净的茶汤,到底还是给了点面子,端起来浅尝一口。
沈安言笑着问道:“如何?”
秦怿淡声道:“尚可。”
“能得殿下这声称赞,沈某此生足矣。”
“呵,”秦怿冷笑,“少拍马屁!”
叹了一口气,沈安言无奈道:“殿下,你我二人在睿国虽然不常见面,却也算聊得来,怎么到了这秦国,殿下却反而对我这般有敌意?”
他真诚发问道:“莫非是哪里做了对不住殿下的事情?”
秦怿也冷声道:“这问题倒是问得十分好!本王也想问问,本王又有何处对不起你?为了让你活着离开睿国,本王百般筹谋,牺牲了多少人?你入了秦国,本王给你宅院,赏你仆人,赐你侍卫……便是金银珠宝珍稀药材,但凡你要的,本王没有一样不给的,本王扪心自问,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沈安言点头赞同,“殿下对沈某,的确非常好。”
秦怿猛地拍着桌面,“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言而无信?!”
沈安言瞪圆了眼睛,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沈某哪里言而无信了?”
“睿国之时,你分明答应过本王,要替本王做事的!”
“的确如此。”
“可你今日却故意搬出本王送你的宅子,你是何居心?!”
沈安言更震惊了,“殿下此言何意啊?我只是换个地方住,怎么就算言而无信了呢?”
“你还装傻!”
“天地良心!”沈安言举起三根手指头,“我何曾装傻?”
“你……”
“我是答应过要替殿下做事,但在睿国时我也说得清清楚楚了,我沈安言身份低贱,能力有限,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也无非只能替殿下管一管庄子铺子,为殿下筹谋点钱财,殿下分明也是答应了的。”
然后他又说:“但我可没说,要做殿下的人,替殿下谋夺这天下。”
秦怿:……
沈安言又微笑道:“殿下若是放心,自然还是可以将庄子铺子交给沈某打理,但这帮忙是一回事,住哪里……却也是沈某的自由吧?”
见秦怿没说话,沈安言自己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说:“殿下其实也瞧不起我,更不会放心把这些钱财交给我打理,当初随口一说,无非是好奇我与杨姑娘的关系,想借此把我牢牢抓在手里罢了,若殿下真愿意用我,又怎么会一直不去宅子里看我?”
“本王事务繁忙。”
“殿下今日倒是有空上门了,却也不是求贤若渴的姿态,瞧着……倒像是要上门杀人的。”
“沈安言,”秦怿眯着眸子说道,“自作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秦国王都的水,也不比睿国都城的浅,小心一个不留神,就淹死了。”
是警告,也是威胁。
沈安言却像是没听懂,微笑着说道:“谢殿下提醒,不过我这身子板虽然弱,却最会游泳了,一般的水,淹不死我。”
顿了顿,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豆,“不过沈某这里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殿下想听吗?”
秦怿并不认为他能给自己什么好消息,冷冷盯着他,没说话。
沈安言便道:“这颗红豆,其实是我的,杨姑娘只是物归原主,并没其他的意思。”
但这话并未让秦怿的脸色好看,“这颗红豆是她出生之时便攥在手中之物,你编谎话之前就不多问问吗?”
沈安言笑着脱下红绳,将红豆递给秦怿,“殿下瞧。”
秦怿顿了顿,还是接过了那颗红豆,仔细打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