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越问越离谱了。
沈安言想了想,“关系嘛……同一个姓氏算不算?”
“……”算了,当他什么都没问吧。
沈安言觉得忠祥不对,便问道:“怎么问起这个了?那沈越大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倒无甚关系……”忠祥想了想,索性说道,“奴才本家与沈家世代结交,两家一直比邻而居,奴才的祖父与沈越大人关系很好,奴才的父亲认沈越大人为干爹,奴才的母亲与沈越大人的嫡女义结金兰,就连奴才小时候也在沈府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所以,父亲母亲自小便教导我,要将沈越大人视为亲祖父,将来应好好侍奉。”
沈安言听得认真,但心里却疑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人人都跑来跟他聊沈越?
他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呢?”
忠祥看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沈家与钟家世代相交,奴才也曾受过沈越大人恩惠,虽不敢再喊一声‘沈祖父’,却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若沈家当真有活口,那便也算作是奴才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公子……明白奴才的意思吗?”
沈安言想了想,点头认真道:“明白,你是说若沈家还有活口,你便是拼尽性命也会护对方周全,便是你家主上也敢抗命……对吧?”
忠祥虽然没肯定,但面上表情就是这意思。
沈安言也看着他,然后问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忠祥顿时一噎。
“虽然吧……”沈安言斟酌了一下语言,“的确也有人说过我与沈越大人有几分相似,可这世上人有千千万,有几个相似的也不代表什么,再说了……我这年纪也对不上啊,沈家满门覆灭时,我还没出生呢……”
沈安言倒是也想钻空子,毕竟他若真能跟那位沈越大人牵扯上一二,也算是有点贵族血脉了。
但他之前也去调查过,沈家当日的确全家都没了。
除了那位花魁被送去庄园,沈越和他的所有姨娘和子女,还有刚刚出生的孙子孙女……但凡是沾了一点沈越血脉的,全都死光光了!
沈元城丧心病狂,为了能把全家人都烧光光,事先在井内投毒,很多人还没被火烧死,就已经被毒死了,哪怕有那么几个一整天都没吃饭喝水,也没办法从那么大一场大火里逃出来。
后来,沈安言又想着,自己能不能在沈越其他儿子身上做文章,把自己说成是沈越某个儿子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
但他毕竟是在沈家被火烧的两三年后才出生的,原主又很小的时候被卖了,这事儿若是细查,也经不起推敲。
所以只能作罢。
忠祥自己也能想明白这些事儿,沈家很难在那种情况下留下血脉,若真留下的,当年的圣上会不尽力照顾吗?
又怎么可能任由沈安言沦落至此?
若是往常,忠祥也不会这般多想,可沈安言那天晚上喊了“沈越”的名字,他明明早就记不得沈越长什么模样,却又偏偏瞧着沈安言长得越发像沈越,心里便忍不住生出揣测……
“是奴才冒昧了。”
“这倒是没什么,”沈安言说,“我也挺希望自己是沈越大人的血脉。”
按德王所说,这世上若真还留着沈家嫡系血脉,只怕得是团宠。
德王虽然后来放肆,但刚开始对他的确温柔,瞧那样子,也是误以为他是沈越留下的子嗣。
穆凉王……沈安言不了解,可听德王的意思,他应当对沈越大人也挺好的,若遇着沈越大人的血脉,也该是尽力扶持,万般宠爱的。
再说沈越大人当年的好友,那可是遍布睿国各个角落,朝中有一大半的朝臣都是沈越的好友……真有那么一个人,得是比萧景容还要受尽宠爱的存在啊!
羡慕。
忠祥还是有怀疑,便试探问道:“那公子晚上做梦时,为何喊着沈越大人的名字?”
“啊?我做梦喊沈越大人的名字?”沈安言自己都懵了,“我喊他名字作甚?”
“这就要问公子了。”
“……”可是公子自己也不知道啊。
想了想,沈安言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德王恰好与我说起沈越大人的事吧,他又忽然死在我面前,我兴许是犯了梦魇,被吓着了,便想起了他说的那些话。”
忠祥疑惑道:“德王怎么会与公子说起沈越大人的事?”
“他许是瞧着我像沈越大人,同你一样,误以为我是沈越大人留下的血脉吧……不过后来他便知道我不是了。”
“为何?”
“他问我在哪儿长大的,我说是在穆凉城,他可能是觉得我若真是沈越大人的血脉,穆凉王应当不会对我不闻不问,所以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忠祥思虑却比德王更为周全,“穆凉王与沈越大人是至交好友,若他知道公子就是沈越大人的血脉,的确不会不管不顾,可若是他不知道公子的存在呢?若是他忙于事务……”
“可他见过我。”
“什么?”忠祥愣了。
沈安言道:“我与你家主上在穆凉王府见过,这事儿兴许没人跟你说,也可能你忘了,但那会儿我被卷入一些麻烦中,被押着去穆凉王府,见过穆凉王。”
“那……”忠祥的确意外,但他很快又稳住心神,“若那时公子面目憔悴,离得又远,以穆凉王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多看,便是看了也未必认得出来。”
沈安言的确有几分像沈越,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若非他被养在摄政王府这般久,还是当初那个粗糙模样,旁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他有几分清秀,哪里会把他跟沈越那样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沈越还死了那么多年。
沈安言便叹气,他说:“忠祥,我不知你为何一定要证明我是沈越大人的血脉,若是可以,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是沈家的人,只是人命天定,我出生便是这般卑贱身份,这改不了,否则……我又怎会混得这般惨?”
忠祥也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证明沈安言一定跟沈越有关系,但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怀疑。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觉得闻公公说的那句话,不可能是嘴瓢说错了。
也许……闻公公真的知道些什么。
沈安言却没想那么多,他吃饱喝足,跟忠祥聊了一通,发现自己精神更足了。
便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他也好理一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