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祥顿时急了,“温太医!”
温太医便笑了笑,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着急什么?要死的又不是你。”
沈安言:……
他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还问什么呢?”
温太医就道:“问问嘛,我瞧着公子也不像是想活之人。”
“那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好说。”
“那就坏地说。”
“以公子如今的身子,再活个三五年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三五年……”沈安言呢喃了一会儿,倒是比之前预算的要少了些,可能是他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身子没熬住。
温太医却又说道:“若是有名贵药材吊着,七八年也勉勉强强吧。”
“……嗯。”他哪儿来的名贵药材,现在卖身也来不及了。
忠祥却急忙道:“没别的法子了吗?!”
温太医就说:“有啊。”
沈安言看向他,忠祥也问道:“什么法子?”
“这个嘛……”温太医看了一眼沈安言,才说道,“得见见你家主上,他若同意,那才行。”
忠祥便赶忙道:“奴才这便去通报主上。”
说罢,就带着温太医离开了。
沈安言就待在房内,也不抱什么希望,觉得精神有些不济,又上床睡觉去了。
书房里。
温太医见了萧景容,也没行礼,还直接坐在桌子前自己倒茶喝。
萧景容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看着他把茶水喝完后,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半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便将手中的书本摔在了书案上。
温太医也仍旧不慌不忙,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哟,王爷面色瞧着不太好,可是上火了?要不要让闻公公煮了去火降噪的茶水来?”
“温如玉!”
“臣在!”
“……说!”
温太医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丝毫不怕萧景容,“说什么说,你都看到他咯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在萧景容发火前,他又轻飘飘来了一句,“活不成了,顶多能撑个三四年吧。”
萧景容脸色顿时变了,“噌”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温太医就给他重复道:“只能撑个三四年了,活不成了,早点给他准备个墓地和棺材吧,看看他喜欢什么,全都应了吧,好歹也伺候过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死前就对人家好一点。”
萧景容沉着脸,大步走到温太医面前,单手就揪着人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放手放手!”
把衣襟从这人手里解救出来后,温太医又理了理衣服,“说多少遍都一样!他此状已是病入膏肓,脉象孱弱,这毒在他体内潜伏了这么久,如今才发作,已是侥幸!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他不光是身子不行,心里也不行,如今毒发,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熬得过!?”
“本王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
“你把我命拿去,我也治不好他,殿下啊,臣虽是御医,但也是凡人啊,那阎王爷又不是我老子,还能由着我让谁活谁就活吗?”
萧景容盯着他看了许久,“你有法子!”
否则就不会在这跟他废话这么多。
温太医便嘿嘿笑了笑,又重新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法子嘛,肯定有的,只是也不如王爷想的那般好,这人的身体啊就好比一张白纸,病痛伤痕犹如水墨笔画,病一场伤一次,白纸上便多一次痕迹,久而久之,白纸便成了黑纸,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这些痕迹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能保住这条小命,但想要平安顺遂地活到老,却难如登天。”
“那他……”
温太医抬手制止了萧景容接下来的话,笑着说:“臣也只能给王爷这个法子,王爷愿意试就试,若要问人能活到几时,臣可不能保证,也说不定人还没到地方呢,就死了……”
萧景容沉默了许久,才道:“好,你说。”
“臣先不说,先说点其他的事。”
“……你说。”
“国舅让人描了那位沈公子的画像,你知道这事儿吗?”
*
与此同时,国舅府。
看着画像上身着红衣的沈安言,国舅久久不能言语。
国舅夫人本是过来送茶水点心的,见了这画像,也跟着顿住脚步,没有离去。
几位庶子都在,见了国舅夫人,都不敢抬头了。
唯有最厉害的那位庶子,平时也能得国舅夫人几句话,大着胆子开口道:“这位沈公子生得确实不错,也难怪那摄政王会如此迷恋于他。”
另外一个庶子便道:“那可不见得,虽是有点姿色,但也就那般,与勾栏院的小倌儿都没法比,与咱们建安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萧景容分明是瞎了眼!”
这话颇有讨好国舅夫人的意思,可惜没人理会他。
最厉害的那位庶子又看向国舅说道:“爹,那摄政王为了这人,既不愿意娶建安,也不愿意和亲,如今更是为了他把温太医都叫去了摄政王府……可见他对此人是真的上心了。”
也有人说:“不仅如此,齐王府那事儿闹得这般大,严大人却一声不吭,连太后都没辙,他这般护着这人,只怕不是一般的宠爱。”
之前他们没把沈安言放在眼里,是因为不愿承认他们国舅府的嫡女居然比不上一个身份卑贱的男人,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确错了,萧景容就是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心头宝。
国舅将视线从画像上挪开,甩着袖子坐在椅子上。
国舅夫人就站在他身旁,却依旧盯着那张画像看,随即叹气道:“这般风姿,也难怪建安比不上。”
若论容貌,沈安言自然比不过建安郡主,可论风采,建安郡主常年居于宅院,性子也养得刁蛮了些,便是有些才华,也实在难跟沈安言比。
那股子气势……可不像个出身普通的平民。
庶子又开口道:“爹,依孩儿之见,咱们动不了摄政王,倒不如拿这人开刀,摄政王无孔不入,区区一个贱民,难道就没一点把柄吗?”
国舅夫人却叹气道:“把柄自然多的是,可建安之前屡次对他出手,都失败了,如今那摄政王府围得跟铁桶一般,他也没再出府,还能如何?”
庶子却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要杀他自然是难的,但若是用其他法子……不杀他,难道就拿捏不住他吗?”
国舅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又把视线落在那幅画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