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书房。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宾客已全部离开,那几位公子也没有性命之忧,让御医看过一遍后,全都送回各自府上休养了。
下人离开后,书房再次回归寂静。
忠祥与重风都跪在地上,萧景容坐主桌,齐王就坐旁边。
许久后,齐王便清了下嗓子,尴尬开口道:“方才……已经派人送他回去了,太医也去把脉过,并无不妥。”
但他又接着看向忠祥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公子……莫不是真疯了?”
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在别人的喜宴上闹出血腥祸事,还众目睽睽下把人家儿子的手指头送给亲爹……这踏马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灭族仇人也不过如此!
若非齐王不待见建安郡主,这会儿齐王跟萧景容必定翻脸。
齐王又看向萧景容道:“但不管发生何事,他这般行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要给个交代,只怕太后与国舅不会轻易放过他。”
萧景容没有回应齐王的话,而是看向忠祥。
忠祥虽垂眸,却能察觉到萧景容的目光,把身子又往下伏了伏,才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一直跟在沈安言附近保护,自然也把当时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那几个公子哥出言不逊,言语间对沈安言多是不敬,守在暗处的忠祥早已把这几个人记得一清二楚,只等喜宴结束,便将此事告知萧景容。
或是萧景容派人去处理,或是他出面给这些人一些教训。
总之,手段必定都比沈安言的残忍千百倍。
只是忠祥没想到,沈安言会出手……
这毕竟是齐王府,此时又是齐王纳侧妃的日子,旁的不说,就冲齐王与萧景容的关系,怎么也不好在人家的府邸上闹出血腥之事。
这既是规矩,也是面子。
沈安言这一切,是给自己出气了,但却伤了齐王与萧景容的和气,也得罪了不少人。
太后,国舅,建安郡主,那几位公子所代表的权贵之门,还有……齐王。
齐王看着是不怎么生气,但不代表他心里不介意,若非萧景容护着沈安言,重风与忠祥之前也曾在他面前为他求情过,就冲这件事儿……齐王便可以杀了沈安言!
顿了顿,忠祥又道:“公子这几日……的确不太对劲。”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觉得怪异,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在回到都城前,他与沈安言推心置腹,承诺过一定会与重风替他求情,保护他,而沈安言也接受了这个“交易”,主动服软。
至今为止,沈安言也没有与萧景容再发生过冲突,即便萧景容没再把让他出去管那些生意,也没再让他踏出过府门半步,沈安言也从未有过不满。
至少面上从未表现过。
沈安言也曾安抚过他,说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让他不要多想。
忠祥能感觉到他那时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可……他依旧觉得沈安言心中有一股恨,在一点点蚕食着他,到了今日,便是如同爆发了一般。
齐王不懂萧景容与沈安言之间的事,也不觉得沈安言今日这番作为,与萧景容有什么关系。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那几位公子对沈安言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他忍无可忍,必须当场报复,却没想到……不过是羞辱几句。
他蹙眉道:“你家公子这身份,被人羞辱得还少吗?往常他都能忍,为何却偏偏今日忍不了?”
而后又看向萧景容,“今日,旁人辱他,他便做出此等行径,那往日是不是也可以一刀把你脑袋剁了,送到本王府上?!”
不怪齐王这般想。
沈安言被人羞辱,想要报仇,齐王可以理解。
就算沈安言偷偷把人杀了,齐王都可以与萧景容一起替他瞒天过海。
可今日,沈安言是伤人的同时,还当着众人的面炫耀挑衅!
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齐王都觉得这人已经疯了!
萧景容在沉默许久后,才道:“此事本王自会处理妥当,你先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齐王便拍案而起,怒道:“什么你自会处理妥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景容看着他,“那你希望本王如何处理?”
“杀了他”这三个字,齐王对着萧景容无法说出口。
但顿了顿,他便退而求其次道:“两个选择,一是你把他交给严大人,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二就是你把人送出都城,在外面给他寻个宅子也好,自己杀了也罢,总之……他不能再留在你身边!”
“不可能。”这是萧景容的答案。
齐王虽然早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却还是气得不行,“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伤人,还把人家手指头送去严大人那儿,这事儿你总得给个交代!”
忠祥却大着胆子插嘴道:“殿下,若仅论此事,公子并未做错。”
齐王连瞬间就黑了,“你还纵着他!”
重风也道:“殿下,属下也觉得公子这件事情并未做错,那几个混账口无遮拦,胆敢在背后议论您与主上,公子不过是剁了他一根手指给他个教训,何错之有?背后妄议王爷,难道不是死罪吗?按律例,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顿了顿,他又怼道:“难道齐王殿下是觉得,旁人如何在背后羞辱议论您,都可以吗?”
“你……”
齐王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单就这件事情,没道理去惩罚沈安言,但沈安言把那根手指头放在严大人掌心的画面,实在刺激到他了。
如今沈安言被萧景容困在摄政王府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怨恨,齐王只是怕今日这一幕会重现。
他害怕萧景容会出事!
“放肆。”萧景容知道齐王是在担忧自己,即便两人想法不同,但这份情,他还是要承的,只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听齐王的话杀了沈安言,便不咸不淡地呵斥了重风一句。
重风便立马垂眸,“属下该死!”
齐王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懒得跟这主仆二人计较。
忠祥便趁机道:“殿下,奴才斗胆说几句话。”
齐王晃着扇子,想把重风掀起来的火气给扇走,知道这俩是一伙儿,平时好得不行,肯定是要帮对方说话,便没好气道:“说!”
忠祥就道:“公子此番行事虽然狠辣了些,却也是为了护住殿下与主上的颜面,就算罚,也该是主上去罚,哪有把人交出去的道理?若真把公子交了出去,岂不是任由他人踩在我们摄政王府的头上,助长他人羞辱之风?”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之事,便不是公子做的,这人……我们也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不过是几个朝臣之子罢了,竟也敢在这齐王府内口出狂言,目无尊卑,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们该死,留着他们一条命,便已是公子心善,严大人该亲自上门赔罪才是,若是今日主上被几个无耻小儿羞辱了,还得步步退让,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