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连咳嗽都不敢咳嗽了,就这么看着他们。
萧景容也还挂念着沈安言的身体,昨晚……咳,确实狠了些。
那酒后劲大,不止沈安言醉了,他也有些醉了。
“你身子……”
话尚未说完,齐王便顶着两个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萧景容便是再不要脸,也无法当着别的男人的面,询问沈安言身子如何了。
他索性下逐客令,“你还有事?”
齐王:……
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萧景容才把沈安言拽到怀里坐着。
沈安言瞧着男人这模样,似乎没怀疑些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问道:“王爷,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
他不提还好,一提便让萧景容不自觉把脸拉了下来,“往后本王不在,不许饮酒!”
沈安言:……
看来这人是以为他喝醉了才胡言乱语。
不过见萧景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沈安言也就放心了。
他昨晚的试探,着实过火了些,稍有不慎……今日便没命在了。
男人见他失神,还以为他在为昨晚的事情感到丢脸,手指卷起他的头发,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沈安言心不在焉想着其他的东西,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问的是醉酒之事,点点头,“喝了解酒汤,好多了。”
萧景容一噎,倒不好再继续提这事儿。
只是又道:“怎么不穿红色的衣裳了?”
沈安言:……!!!
他满脸通红,又羞又臊,瞪圆着眼睛盯着男人,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还敢问他这种问题!
他是忘了昨晚都对他做些什么了吗?!
萧景容刻意不去想昨晚那些事,自然也就忘了,一提起来,便也想起来了,那张万年冰块脸难得红润了起来。
清了下嗓子,才道:“本王的意思是,你着红衣也好看……”
完了,更不对劲了。
他昨晚好像用着某个姿势时也说了这句话。
把沈安言弄哭得都停不下来。
“咳……”对着沈安言那张越发面无表情的脸,萧景容竟难得有些心虚,干脆转移话题道,“你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吧。”
沈安言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圈禁在府里,顿时着急了,“那不行啊!我的酒楼才刚刚开张,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呢!”
萧景容这回却很强势,“这酒楼也就是给你开着玩的,你是本王府上的人,不是外边那些商人,打理酒楼一事便交给下面的人做,用不着你日日出去瞎转,若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便让他们入府来见你。”
沈安言虽然急,却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人既然没把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想来也不会故意阻止他去外面做那些生意,说这番话……莫非跟齐王有关?
他试探道:“齐王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景容不想说出来叫沈安言听了影响心情,却也不至于在他问了后还故意隐瞒。
沉默一会儿后,才道:“太后将建安郡主赐婚与德王。”
沈安言刚开始的注意力在德王,一时想不起来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但迷茫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重点其实在建安郡主身上。
建安郡主是国舅爷的嫡女,也是太后的亲侄女,更是所有人都认定的摄政王妃,就连沈安言之前都是这么想的。
不管萧景容是什么态度,建安郡主本人对他是深情不变的。
之前被沈安言带回王府后又莫名其妙惨死的那一帮小倌儿,就是被她派人弄死的,虽说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除了她,都城没人敢这般嚣张了。
沈安言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捏紧。
萧景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拳头,之前本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说清楚,但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
如今,男人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在这乱世,人命本就低贱,别说是那些小倌儿,即便是如今呼风唤雨的他,也许哪日就会沦为阶下囚,任人羞辱宰割。
他没办法替那几个小倌儿报仇,也不可能为了那几个小倌儿,就乱了他多年来的部署。
这些事情,他无法一一跟沈安言解释清楚。
但沈安言却心知肚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反握住男人的手,笑了笑,“王爷不用解释,我虽不懂朝堂之事,也知这世事多是无奈,那几个小倌儿身份卑贱,建安郡主却是太后的亲侄女,如此贵重的身份,且不说找不到她杀人的证据,便是能找到,太后与国舅也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
而今,太后一党与萧景容势均力敌,两方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若萧景容忽然发难要惩戒建安郡主,太后与国舅势必会与他抗争到底。
届时,便不只是几个小倌儿枉死之事,而是朝局动荡,百姓民不聊生。
更何况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每天都有人枉死,他沈安言又不是转世的圣父,怎么可能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贸然去得罪太后等人?
普度众生是菩萨的事,与他无关。
他恐惧的,只是从那几个小倌儿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他不能早做筹谋,也许哪一日,那具浮在湖面上被泡得肿胀的尸首,就是他。
不,也许会更惨!
但沈安言的体贴没让萧景容脸色好转,反而眉头锁得更紧。
他忽然意识到……昨天晚上的那场荒唐只有他一人沉醉在其中,而沈安言,只是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石头。
可接着,沈安言又埋脸在他怀中,闷声说道:“我知道王爷难做……是这世道的错,王爷也不必把这世间所有的不公都独揽在身上,那就太委屈了。”
萧景容也搂着他,却又分明觉得怀中人是热的,也时常把他弄出一身燥热,就连说出来的话,都那么温柔贴心,令人心中淌过热流。
男人沉声道:“在其位谋其职,本王既是睿国的摄政王,圣上年幼,这江山社稷就该本王来承担,若这世间还有不公,那便是本王做得还不够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如今世道纷乱,睿国朝局动荡,他日夜伏案操劳,却也只能勉强维持着睿国表面上的稳定。
这不是他要的社稷,他要的……是四海升平,是国泰民安,是百姓安居乐业,小儿不再因为饥饿而夜啼。
沈安言窝在他怀里沉默了许久,忽然仰头盯着他看。
男人垂眸对上他的视线,一怔,而后问道:“为何这般看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