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也被拖了出去,但萧景容没说要她的命,只是发了一顿脾气,骂了一句“青楼妓子,肮脏至极!”
骂完,对方一甩衣袖便离开了。
沈安言却始终回不过神来。
许久后,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慢慢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楼垚,而楼垚……也看着他,露出了不忍和抱歉。
那一刻,沈安言知道……楼府,他进不去了。
因着这事儿,怡红楼两日不曾开张,老鸨更是吓得大病了一场。
沈安言自己也冷静了许久,最后还是不甘心,偷偷跑去找了楼垚。
看到他,楼垚也惊讶,但很快又紧张地把他拉到一处,蹙眉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沈安言窝在他怀里哭着,问他怎么办。
楼垚看到他这样,也于心不忍,却还是说道:“公子身份非比寻常,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在怡红楼大发脾气,老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怡红楼的人进楼府当下人,这次,就连二爷从怡红楼带回去的那些姑娘都受到了冷落,我……我一个下人,也实在没办法。”
随即,又摸着沈安言的脸,轻声道:“十九,是我负了你。”
沈安言并不想听这些,他握住楼垚的手,“那……我去二爷府中等你,行吗?”
楼垚沉默了许久,觉得这也算个法子,毕竟二爷跟他们老爷早就分家了,公子的脾气再大,也大不到二爷府上,而且就是一个下人罢了,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行是行,只是……我本是老爷府上的家生子,若是把人塞到二爷府上,也难免惹人怀疑,我听说二爷在怡红楼带了几个姑娘回去,你瞧瞧有没有说得上话的,若是对方愿意保你,我自然有法子替你拿到卖身契。”
闻言,沈安言眼睛又亮了,“二爷新带回去的秀儿与我熟识,她也许能帮我。”
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楼垚也高兴,“好,那你便去找那位秀儿姑娘说一说,你嘴巴甜,哄一哄她,既是熟识,想必也是愿意帮你的。”
沈安言自然不会想着秀儿能记挂这份恩情,兴许过上了好日子,早就把他抛诸脑后了,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秀儿既然当初愿意听自己劝,想来,也是愿意顾念这份恩情的。
回到怡红楼,他便把自己的积蓄都掏了出来。
只可惜他如今存下的东西不多了,咬咬牙,就把一支簪子拿了出来。
这是他除了那锭金子外,最贵重的东西了。
就算秀儿进了楼府当小妾,这样的簪子配她,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正要出门,却被站在门外的巧玉给吓着了,“你……你在这儿做什么?”
巧玉看着他,随即,眼眶红了,“十九,我听说,你最近跟楼府管家的儿子走得很近,你这是……要跟着他去楼府吗?”
这些事情,沈安言确实没跟她说过,一来他不够信任巧玉,二来是这种事儿也不好往外说,但既然她这么问,他便不再隐瞒,“我这么做自有道理,你放心,既答应过帮你,就决不食言。”
楼垚再稀罕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当初他是没办法才选了这条路,眼下巧玉要跟他合作,这条路便成了必经路。
他当然得先离开怡红楼,才能为巧玉筹谋出路。
否则两个人都困在怡红楼,想活着都困难,又谈何筹谋?
见巧玉眸中闪烁着不信任,沈安言便只能详细解释道:“我只有靠着楼垚离开了怡红楼,才能为你找好下家,有楼垚在,我便是想要接近楼家的其他公子哥儿也方便些,到时候,在他们面前为你为你美言几句,再为你找个机会,我们的计划不就成功了吗?”
“便是楼府不好进,与楼府私交甚密的那些大户人家也是有机会的,只要我能攀上楼垚,自然不愁,”沈安言安抚她道,“巧玉,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你,我便是离开了楼府,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下人,但若是助你攀上枝头,于我亦有好处……你明白我意思吗?”
巧玉闻言,点点头,又擦了擦眼泪,“十九莫怪,我只是……我之前错信他人,将自己弄到如此境地,我实在是……”
将来就是互相合作互相成就的关系了,沈安言虽然也知道巧玉没几句真心话,现在也未必是真的相信他,但这也不妨碍他们互相演戏,各怀鬼胎。
沈安言道:“也是我没解释清楚,哦,对了,你身上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得拿去打点打点,但你也知道我如今……”
话还没说完,巧玉便后退了一小步,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垂着眸子,眼神闪躲,右手还下意识捂住了左手上的镯子,“我……我的那些东西,都被那混账骗走了,剩下的,妈妈也拿走了,客人们如今也没什么赏银给我……”
沈安言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自然也清楚她是什么打算,便笑着说:“那便没事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自己想办法。”
“那就劳烦十九费心了。”
“无碍。”
沈安言匆匆走了,巧玉却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许久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楼二爷府上的后门。
沈安言在这里等了许久,秀儿却一直没出来,他有些焦急,却也只能耐心等着。
银子已经给到位,传话的小厮看着也不是那种拿了钱却不办事的人,话应该是带到了,若是秀儿不得空,想来也会派人通知他一声。
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了两个时辰,秀儿才慢悠悠赶来,她穿戴较之从前自然是好了不少,连带着脸上也多了些肉,可面相……却更加刻薄了。
沈安言看到她的第一秒,先是怔了下,随即才上前,“秀儿……”
“站住!”站在秀儿身旁的丫鬟拦在了他前头,瞧着他的目光像是瞧着什么下贱东西,“什么东西,便敢往我家夫人身上靠!不要命了吗?!”
夫人?
沈安言怔了下,再看向秀儿,确定对方的身份绝对没到夫人的层次。
更何况一个青楼出身的丫鬟,再如何厉害,也绝不可能当这种大户人家里的正妻,这称呼……想必是丫鬟为了哄她高兴才喊的。
沈安言眉头皱了下,开始思考,来找秀儿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