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媛死前留下的情报,成为了战争结束的关键,因此她的功过难辨,再加上鎏银的请求,最终桃媛是敌方的间谍这个内幕并没有被公开。
她成了战火中牺牲的战士之一,在史书中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并不怎么引人注目,也就没有多少人去探究其中的不详之处,从而发现什么内幕。
桃媛是桃家的祖先,虽然内幕不清不楚,但是两个返祖人无法生出后代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桃媛却留下了后代,这就证明了桃媛和鎏银并没有修成正果,桃媛可能移情别恋了,或者从头到尾都只是鎏银在单恋。
从事实来看,就是鎏银深爱着桃媛,所以才在桃媛与他人生下孩子后、牺牲后,仍然遵守着那个约定,照看着桃家后人。
这得多爱啊!
“你知道吗?鎏银以前亲口说过,你长得跟我们的祖先桃媛一模一样!他这么大年纪,却和你订婚,做你的未婚夫,简直就是为老不尊,变态,是把你当替身!”那个桃家人按着桃樱的肩膀摇晃,“他真正爱的人是桃媛,不是你!”
桃樱呆怔住了,她的脸色发白,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从心脏传来。
从她懂事起,鎏银就一直在她身边,那时他就像一个尽职的保姆和保镖,她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就开始学编各种各样的发型,还会编各种各样的发绳,年幼的她坐在那时就已经是少年模样的鎏银腿间,不安分的摇头晃脑,他永远也不会不耐烦,只会无奈又温柔的哄她安静下来。
只要她想玩,再无聊的游戏他也愿意陪她玩,他是最好的玩伴,最可爱的哥哥。
然后有一天,爸爸问她要不要鎏银做她的未婚夫。
“什么是未婚夫啊?”
“就是以后要做你丈夫的人。”
“什么是丈夫啊?”
“就是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
“我要!要阿银一直陪着我!”她高兴地举高双手。
因为鎏银一直在她的身边,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为她而存在的,他是属于她的,她从未有过“有可能会失去鎏银”这样的念头。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鎏银有着那样的过去和身份,她根本不了解他。
“不是……不是爱吗?”桃樱委屈地看着族人,眼圈红红的,“不爱我吗?”
“没错,他不爱你!”桃家人斩钉截铁。
桃樱像是寻求帮助一样看向景姵,越发委屈巴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阿锦,鎏银不爱我吗?我是替身吗?”
景姵觉得她这样子可爱极了,可爱的人连哭起来都这么可爱,她摇摇头,说:“不如你去问问他?”
“龙锦!”其他返祖家族的人顿时瞪向她。
桃樱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顿时像一头坚决的哭泣小猪又冲了出去,桃家人再要去拦,被她一个飞起踹翻,摔得四仰八叉。
其他返祖家族的人连忙要去拦,一条危险的蝎尾骤然鞭子一样抽来,惊得他们退了些许,这个功夫,桃樱已经跑了出去。
“龙锦!你想背叛返祖家族吗?!”一个家主怒喝。
楚栩生站在景姵身侧,作为沉默的家臣和命令执行者,蝎尾缓缓收回。
景姵笑道:“说什么呢,我只是在帮我疑似被渣男欺骗感情的好友,去问清楚有没有被当替身而已。”
这话真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哼,龙锦,今天可不是可以让你闹着玩的场合,我们甘做恶人,你们不必脏手就能得到好处,最好乖乖的别耍花招。”那个家主硬是又憋出一句。
“算了,我们那么多人,多桃樱一个黄毛丫头插手,也碍不着什么事。”有人说。
“轰!”
外面似乎有建筑倒塌了,宴会大厅这边的地面都地震一样晃动了起来,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想象到外面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陈墨一个没站稳,险些摔跤,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按住凤漪莲的肩膀,激动道:“草啊,鎏银是历史书上的那位将军?历史人物活过来了?不、不对……是一直都活着……”
“是啊,他是那种人物,那样的英雄,而这些人,却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对他下手。”凤漪莲低声喃道。
陈墨一愣,“莲花?”
“那是柳家人,那是封家人,那几个是葛家人。”凤漪莲指了指挡在门口的一群人中的几波人,“他们的家,正是在鎏银一千多年前镇守的绿临州内。如今绿临州内伫立着一座鎏银的黄铜雕像,日夜香火不断,被绿临州的人们当成守护神供奉着。”
陈墨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的面色严肃起来,看着凤漪莲变得有些奇怪的眼眸。
唐俏俏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凑过来,“莲花,你怎么了?是不是气傻了?”
但是凤漪莲看起来又情绪挺稳定的,冷静地说:“我只是看清了一些东西,一直以来我都找不到的答案,终于找到了。”
凤漪莲低头看了眼手机,不出所料,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和网络,被屏蔽了。这是怕他们中有人报警呢。
江清一直安静地看着,只是古典的凤眼底下噙着意味不明的嘲讽。
这就是返祖家族,这就是人性,政府在8.20会议上的胜利,说到底,大部分的票数都是那些返祖人处于自身的利益投出去的。因此8.20会议上的奇迹,不会在这一次出现。
那鎏银会死吗?江清看向目前似乎并没有打算插手的景姵,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鎏银死,但是龙家的战斗力只有她自己和楚栩生,再加上武家主和武瑛的话,力量恐怕也不足够,毕竟敌人可不止这里这些人,外面公寓圈里,还潜伏着一大群呢,甚至还有一支组织的队伍。
或者她早已经和情报贩子准备好了外援?……又是裘法?
这时有人冲了进来,“不行了,人手不够,再来多点人!”
……
龙家地域外围那正在建造的高级公寓楼圈内。
黑铁已经看到了龙家那边的动静,那一块扬起了一阵阵接连不断的火光和硝烟,还有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喊叫声。
【看来a计划失败,b计划开始了。】寂静中,声音又在黑铁的大脑中响起。
【还以为他们会临阵退缩,b计划得我们来逼他们行动,没想到他们这么积极。】
黑铁喷了一口气,面寒如霜:【别小瞧人的恶,那是比地狱更深的地狱,比恶鬼更恐怖的恶鬼。】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我有点等不及了,这里呆着真无聊】
【急什么,这里还有那么多返祖家族的人,等他们先出手。】
各栋建成进度不同的公寓楼内,以返祖家族为单位,分别占据了不同的楼房,不同的楼层,年龄各异,男女皆有。
他们看着龙家那边冒出的火光,知道动静虽然大,但是并不会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因为结界早就已经布下了。
“大舅,我们这次要抓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听说其他返祖家族的人也都倾巢而出了耶。”一个年轻人甩着自己的小辫子玩,闲闲问一位长辈。
大部分听到话的人耳朵都竖了竖,有人帮腔道:“就是啊,都要行动了,我们还不知道目标人物,怎么抓啊。”
“就是就是。”
为了防止知道的人太多导致泄密,每个参与的返祖家族中,知道整个计划,并且知道要抓的人是鎏银的人,只有家族最顶端的那几位,其他人只是听令行动,因此他们到这会儿都不知道今晚要抓的人到底是谁。
现场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也确实可以让他们知道一些了。
于是鎏银的一张照片从手机上弹了出来,在墙面上投影,“要抓的人是这个,鎏银,十二生肖学院学生,算是桃家人。”
“鎏银?居然是鎏银?”还在十二生肖学院上学的年轻人们惊讶了,“为什么啊?他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半械族吗?……虽然桃家怎么会要一个同是返祖人的女婿很奇怪啦。”
不过桃家的返祖人本来就跟大多数返祖人不太一样,保不准他们连传宗接代都懒得搞呢?这么一想,所有人就都说服了自己,失去了探究的兴致。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为什么你们以后就知道。”那个长辈说道,他本可以解释清楚,但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哦,好吧。”
鎏银在学校太过安分安静,几乎只跟桃樱黏在一起,因此他几乎没有朋友,人们对他了解也非常有限,甚至几乎为0。
……
鎏银在一千年前可是能够一人守一州的高手,虽然主要是在后方运策帷幄,纵横捭阖,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战斗力很弱,他可是半械族皇族。
以他为圆心,周围的所有铁制品都在颤动,连镶嵌在木头里的螺丝钉都像是在被一股强力拔出,无数的刀子、器具从四面八方飞来,犹如千军万马砸向包围着鎏银的人。
与此同时,鎏银的双手射出了枪林弹雨。
埋在地底的电线也开始漏电,地面的人被电得浑身抖如筛糠。
敌人唰唰唰倒了一大片,嚎叫四起。
桃樱就是在这个时候哭着跑来的。
“呜呜呜呜阿银呜呜呜……”
听到哭声,鎏银立即转身看过去,刚刚被那么多人围攻都很平静的脸上已经满是紧张之色,“小桃?”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很多人,桃樱要跨过他们都费劲,鎏银伸出手,手就飞了出去,胳膊顷刻间就魔法般被拉成了一条钢铁锁链,与身体连接着,飞到桃樱那边,在她腰上绕了两圈,扣住她的腰,将她从空中拉了过来。
“他们攻击你了?”鎏银紧张地检查桃樱上下。他以为目标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龙锦和武瑛在,桃樱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桃樱用力点头,委屈得撅起嘴巴,“他们说你喜欢的是桃媛,我是替身。”
桃樱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圆圆的眼睛里说着就滚出来好大一颗眼泪,越发可怜巴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桃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酸疼得让她眼泪都控制不住,难受得好像要死掉了。难道是中毒了吗?
没有想到会从桃樱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鎏银顿时愣了愣,又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认真说:“不是真的。”
桃樱眼里又滚下来好几颗眼泪,委屈兮兮极了,又酸又气地质问:“你是因为桃媛才守着桃家这么多年,你以前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喜欢她吗?”
鎏银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桃樱以为是默认,马上就要跳脚,她撅个屁股鎏银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马上无奈地说:“我想不起来了啊。”
施法被打断的桃樱攻势一收,“唔?”
“你知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吗?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鎏银说,语气中满是无奈,还有一种岁月无情淌过留下的怅然。
一千年,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漫长到足以诞生几个王朝,漫长到足以诞生一个文明,漫长到身边所有的生命都彻底死去,不止是物理上的死去,甚至是回忆中的死去。
桃媛死前留下的情报,让战争得以走向结束,侵略国举旗投降,赔款,战犯受审……受审的战犯中,便有桃媛孩子的父亲,那个与鎏银隔空有过数次交锋的家世煊赫的青年。
他在得知桃媛已死后,傲慢的脸上露出了灰败之色,流下了眼泪。
在他死后,鎏银辗转找到了桃媛的那个孩子,那时他正在孤儿院里受排挤,他将他带回华兰,选中了种着满山桃树的桃山作为他的家,桃家的根便这样根植下来了。
鎏银并非是因为跟桃媛的那个约定才去找这个孩子,那个约定只是一个玩笑,他也没有道理单方面去遵守,只是出于战友情,出于他仍对桃媛残留的情愫,无法对这个孩子的遭遇视而不见。
但是这个孩子依赖着他,而且身份到底特殊,必须有人监管看护,因此他便在无形中多了一层责任。他恰好是一个极其负责的人,有时候甚至有种机器人一样的死板不知变通。
这个孩子慢慢长大,成家立业,他的孩子开始团团围着他转,喊他小爷爷,这称呼很怪,是因为他看起来仍然像个少年,比他们爸爸年轻得多。
他在桃家度过了一段温暖的时光,那段时光也是最快乐的时光,有家人,有知己好友,祖国正在欣欣向荣,一切都那么积极向上,朝气蓬勃。
然后,最开始的那个孩子老了,去世了,喊他“小爷爷”的孩子们也一个个死去,战友们、知己们,甚至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手们,也都一个个离世了。
“节哀。”
“请节哀。”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唉……”
“活得太长,好像也不是很幸运啊。”
丧礼上,知道内情的人们看着穿着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花的少年,低声叹息道。这是鎏银送走的最后一个朋友了。
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桃家后人越来越多,渐渐也忘了他是为什么而来,为什么留在桃家照看他们,然后从史书中翻阅,从某些人留下的回忆录中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跟祖先桃媛的过往,还有那个约定,以为他是个情种,而不是他对桃家是有感情的。
鎏银外出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走遍了全世界,内心却始终毫无波动,仿佛他的世界也随着最后一个朋友的离世而死去了,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暗。
他开始选择沉睡,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他只想一觉直接睡到寿命到头的那一天。
但他其实一直在做梦,梦里有很多东西,永无止境的战争,和血腥混杂的硝烟,破败的残尸,绝望的哭嚎,他在那个高耸的指挥室内,日日夜夜地看着这些苦难,仿佛在深过膝盖的泥地里艰难前行,想要为他们寻找一个出路,可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然后,他的眼皮被一只小手强势掀开,他就像一台被强制开机的电脑,被迫从无边沼泽中拉起,眼睛慢慢聚焦,一张圆滚滚粉扑扑的脸映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桃樱穿着粉色的连体衣,趴在他棺材一样的床边,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棺盖”已经被推到了地上。
鎏银愣愣地盯着她,大脑一片茫然。他尝试眨眼睛,只眨动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的眼皮还被她掀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他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待遇。
小孩收回手,天使一样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书上说王子要亲吻公主,公主才会醒。我觉得好离谱哦,果然得掀开眼皮对不对!”
“……我不是公主。”鎏银坐起身,眨了眨被掀得有些发酸的眼皮。
“嗯嗯,你是睡美人。”她煞有介事。
“我是男的。”
“男的不能当睡美人吗?”她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她。
“……”
鎏银开始头疼,“你是谁?现在是几年?”
“我叫桃樱。几年?我今年三年啦!”
“……你是三岁,不是三年。”
鎏银睡前,桃家还没有桃樱这个孩子,他揉着疲惫发痛的脑袋,梦里带来的强烈悲痛在自来熟地偎依过来,要他抱的孩子的冲击下,渐渐消失了,战争早已经结束,他也已经不必日夜守在那个指挥室里。
但是他也才睡了一百多年罢了,离他寿命结束还有一百多年。之后的日子该怎么熬?
之后的日子,确实很难熬,但是不是他想象中的心如止水,恍如一个与世格格不入的人那样煎熬,而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带了。
“小银!”
“别这么叫我。”
她顺从改口,“阿银!”
“……”
“要阿银抱!”
“你有脚。”
“呜呜呜呜呜……”
“……我抱。”
“阿银。”
“别这么叫我。”
“小银!”
“……”
“要编头发,不要阿姨,要阿银。”
“我不会啊。”
“呜呜呜呜……”
“……我这就去学。”
鎏银从未遇到过这么粘人、大胆又霸道的孩子,因为认为鎏银是她从家里阁楼里发现的,被她的真爱之吻(掀眼皮)唤醒的“睡美人”,所以非常黏他,且一旦有任何不满足的地方,就会哭鼻子。
鎏银当然知道小孩都是这样,可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长得像桃樱这样可爱又机灵,笑起来天真无邪,哭起来让人心生不忍,一不小心就满足她。
等他回过神来,他以前觉得晦暗无光的世界,已经被她的各种玩具填满,他再也不会梦到战争和尸体,因为他在梦里都在学怎么给小祖宗编头发,或者哄她别再哭了,睁开眼愁的就是今天带她上哪片土壤肥沃的地方晒太阳。
昔日名扬天下的少年将军,变成了天天种树养桃的男妈妈。
过了几年,鎏银才发现桃樱是桃媛的转世,一千年后,这个灵魂再次回到了桃家。他愣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浮上大脑,像是前世发生的事。
最终,他露出浅浅的微笑,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与旧友相逢了,他乡遇故知,怎能不让人愉快呢。
……虽然这份愉快,很快就被桃樱闹脾气一脚丫子踹上他脸打断了。
这件事意外被桃樱的父亲知道,他也和桃家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是因为和桃媛的约定才一直留在桃家,所以才擅作主张跟桃樱说订婚的事。大概是觉得他可怜,想要助攻一把。
可是人是没有办法强迫另一人喜欢上自己的。
鎏银看着哭唧唧的桃樱,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周围的敌人又变多了起来,他说:“别哭了,你快去找龙锦和武瑛,我不会有事的。”
桃樱现在难过,只是因为以为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所有物要没了,而不是因为喜欢他,因为桃妖一族,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是会开花的。
……
组织内。
“黑铁那边传来消息,一切进展顺利,那些返祖家族已经对鎏银下手了。”主持人握着他的鸟头拐杖,满意地对同事说。
“太好了,动手了,我们就赢了,鎏银死不死都无所谓,政府一定会对他们失望透顶,双方裂痕永不可能修补好了。”
毕竟能对这样一个人物下手,真的就是妥妥的畜牲,谁会信任这样的畜牲呢?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政府那边知道了这件事,只要他们将消息散布出去,华兰将掀起轩然大波,返祖家族将成为众矢之的,人们将恨之莫及。
“那还是最好死了,毕竟半械族皇族,确实是一个危害,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一个定时炸弹。”另一个人说道。
另外两人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个定时炸弹的危险性并不大,因为这个世界上知道半械族皇族体内的那个东西的人屈指可数,知道的人里,能联想到会有那种用处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没什么用。
不过既然现在有机会,还是把这个隐患除掉吧。
“科研人员和解剖专家都已经在待命了,就等把人抓到。我们在政府内工作的股东们也已经蓄势待发,等鎏银被抓后,就会马上通知总统和其他领导者。”
“富豪股东们就不用说了,明天一早,鎏银是那位英雄,并且被返祖家族杀了的消息,会传遍华兰的每个角落!”
主持人摸着鸟头,笑道:“这把火,一定会烧得很好看的。”
……
一道破空声传来,鎏银眸光一厉,敌人的增援已到,新的一轮攻击开始了。
“欺负阿银,你们完蛋了!”桃樱转头愤怒地看着敌人。
“不行,你不能动手!去找龙锦和武瑛!”鎏银说着便一手再次圈着桃樱,将她远远抛出战局。
而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想到这一群人在围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就让人感到心痛。
“龙锦!”唐俏俏憋不住了,喊了景姵一声,似乎期盼着她做点什么。
“老爸?”武瑛也忍不住看向武家主。
景姵看了看大厅里的家主们,靠着桌子没有动。
武家主挠了挠头,一脸苦恼,但是也没有动。
其他家主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无所谓武家和龙家这边帮不帮忙,反正他们准备的人手够多,只要他们不插手拖后腿就够了。
大门已经敞开,宴会大厅里的人只剩下了小部分,其他人已经都出去围攻鎏银了。
唐俏俏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姵,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其他□□头缓缓攥了起来,她是个憋不住的,当即就想出去。
然后马上被拦了下来。
“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又干些吃里扒外的事。”唐家人警告道,随后又看向陈墨和凤漪莲,“你们两个也一样。”
三个人从小到大玩在一起,是返祖家族里的三剑客,而且都有前科,很难不一起警告一下。
突然间,一阵巨响,地动山摇,碎石砖瓦一瞬间像子弹一样西面射来。
人们立刻躲的躲,挡的挡,猝不及防被烟尘呛得咳嗽起来的也有好几个。
待浓浓烟尘散去,人们才看到宴会大厅的一面墙和部分屋顶已经被炸掉了,因此他们也可以看到外面焦灼的战况。
那么多人在围攻,各种各样的返祖人,各种各样的能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火攻、水箭、巨锤、刀枪……每一样都毫不留情地往鎏银身上招呼。
鎏银脸上有汗水,在灰尘与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的混合下,显得狼狈又可怜。
“阿银!”被远远抛出去的桃樱再次赶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这一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巨响中微不足道,但是鎏银却瞬间便捕捉到了,回应桃樱的呼唤已经是一种本能,他一下子分神看了过来,可在这样紧密的攻击下,一毫秒的分神也是不允许的,刹那间不知道是谁的长刀贯穿了他的腹部。
“啊!”桃樱发出一声惨叫,仿佛中刀的人是她。
而也正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他们发现了鎏银的致命弱点。
“用桃樱威胁他!”
“真是个情种,长得像的替身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打桃樱几下,让她叫几声,再砍他几刀看他倒不倒!”
“这不好吧,桃家人……”
“怕什么,桃家返祖人就来了桃樱一个,其他哑炮比我们更想鎏银死!”
“……”
大概是情绪上头了,杀红眼了,理智几乎已经从大脑里消失,只剩下了要达成目的的无所不用其极。
唐俏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陈墨也咬紧了牙关。
凤漪莲看着他们,这些无耻至极的人中也有凤家人,那几个在凤家总是端着长辈的威严的老东西,在这一刻抓着一个比他们孙子孙女的小姑娘的胳膊,表情如此狰狞可恶,他们浑浊的眼睛、嘴巴、鼻孔,仿佛都有一种黑色的、恶臭的东西在不断冒出来。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脑子里闪现了很多画面,从他幼年时候开始的,森严的家规,阶级分明的家族,每一顿饭都要家主先动筷子别人才能动,小辈每天都要请安问候那些长辈,一有什么不让他们顺心的,饿一顿饭都是小惩罚。
他是少家主,所以人人谄媚爱护,边缘的族人却过得连仆人都不如,而这些在家里吃尽苦头的族人,在外面竟然又能高高昂着脑袋,践踏普通人的尊严,甚至是生命。
明明家人那么多,为什么却没有觉得有多少暖意?明明是现代社会,却好像还在封建时代,自由仍然是一个奢侈品,平等更是遥不可及。
现在,他们践踏的人是一位老祖宗,一个大英雄。
凤漪莲看向两个好友,低声说:“我要做一件事,你们掩护我。”
那些人想要对桃樱下手来威胁鎏银无疑是错误的,因为很快他们就被景姵和武瑛打飞出去,老骨头瞬间都裂了。
“龙锦!武瑛!”
景姵:“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桃樱,鎏银,两码事。”
“可恶!”他们气死了,再转头看向鎏银,发现鎏银也暴怒了,虽然身中一刀,可杀伤力却比先前更甚,眼见着快要敌不过了。
“得叫支援了。”
“给他们发信号!”
这次支援,指的便是龙家外围公寓建筑群里埋伏的各大家族的返祖人了。
于是有几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短短的烟花,打火机点燃后烟花窜上天空,在夜幕中绽放出绚烂耀眼的红色花。
【哈哈哈终于要开始了,刺激,刺激!】
黑铁的队员兴高采烈。
黑铁看着龙家的方向,嘴角勾了勾,鎏银啊鎏银,一千年前,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所有功勋、血泪都被当做乌有,这是你应得的!
“目标:鎏银!生死不论!”
“开始行动!”
看到行动的信号,各大返祖家族的负责人一声令下,从各个楼房内倾巢而出,像一群朝着食物包围的行军蚁,带着所过之处,尸骨无存的肃杀凶猛,朝着龙家围拢而去。
即便是鎏银,在这样的攻势下,也只能被啃得渣都不剩。
“各位,”这时,忽然间有一道声音透过扩音器,从龙家的某一个位置往外扩散开,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正在聚拢的人们脚步微微顿住,好些人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欸?这声音……怎么好像是莲花啊?”
“是凤漪莲吧?”
“我是凤家,凤漪莲。”那道声音给出了答案。
“那小子又要干什么?!”凤家长辈怒道:“他在哪?找出来!”
凤漪莲站在屋顶上,手上拿着他没信号的手机,开着扩音器功能,虽然不能跟专业的扩音喇叭相提并论,但是要让龙家内外范围里的所有返祖人听到,足够了。
“今晚这场行动,想必有很多人还懵懵懂懂,不知道目标人物是谁,他又有什么样的价值,值得全体返祖家族倾巢而出。”凤漪莲望着前方,一双桃花凤眼再无以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懒懒散散,似有一团金红色的凤凰火焰正在深处燃烧,要将这黑夜照亮。
“不、不好!”原本愤怒的长辈忽然感到有些不安,连忙说道。
这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凤漪莲,冲上去就要阻止,被两道身影从空中和地面拦住。
陈墨张着雪白中夹杂着黑羽的翅膀,一扇便能立起一堵无形的空气屏障,唐俏俏的胳膊已经变成了狰狞无毛的妖兔爪子,两条粉色的无毛长耳立在头顶,敏锐地将周围的细小动静都收入耳中。
“陈墨!你疯了吗?要跟着凤漪莲胡闹到什么时候?”
面对家族成员的怒斥,陈墨说:“哎呀,以前可是你们让我多跟莲花一起玩的,我这人有强迫症,跟人家做了兄弟,就得一辈子做兄弟,兄弟间肝胆相照,为对方两肋插刀,是必须的吧?”
你这不止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还是为兄弟插族人几刀,你是人吗?!
“唐俏俏!你……”
“闭嘴!你们让我的脸丢光了!如果温老师知道你们干的这些好事,他会怎么想我!”唐俏俏气炸了。
你他妈冷静一点,你的温老师对你根本什么都不会想!
有好友掩护,凤漪莲没有被打扰,他继续说:“今晚的目标叫鎏银,他的真实身份我们所有人都在历史书上见到过,在一千多年前,战争时代,他是名震四方的少年将军,是一人守一州的传奇英雄,是我们华兰如今仅存的,开国功臣。”
朝着龙家前进的那一圈返祖人中,来自绿临州的柳家、封家和葛家的成员率先停下了脚步。
“什么?”
“他、他说鎏银是谁?”
没有人比这三家更熟悉鎏银,绿临州的每个孩子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三家带队的长辈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别听他瞎说,凤漪莲这是为了救朋友在瞎扯淡,赶紧的!”
年长的迟疑着往前又跑了几步,年轻一代却不动了。
“凤漪莲瞎扯淡,怎么不扯别的,偏要扯我们家这个?”
“就是啊,鎏银是半械族对吧,他好像确实在桃家很多很多年了对不对?”
“难、难道真的是那位吗?”
“如果鎏银是那位,为什么要这样啊?”
“因为8.20会议上投票输给了反对派,《返祖人管理条例》第一条被修改,返祖家族旧时代的人们愤怒至今,所以想要抓住鎏银,拆解他,从他的身体里得到可以跟政府的科技力量抗衡的技术,让返祖家族立于不败之地。”凤漪莲的声音仍在继续,为他们解惑。
越来越多返祖家族的成员停了下来,原本称得上平滑的快速收缩的圆圈,开始变成了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不规则的线条。
他们不断发出骚动和质疑。
“闭嘴!听令行事就对了,难道你们要违抗家族的命令吗?想要受罚是不是?”眼见场面开始失控,家族里的年长者开始厉声斥责。这是很有效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在家族严格的规矩中长大,拥有反抗勇气的人本来就是少数。
因此一听要受罚,顿时声音就小了,受过严厉惩罚的人,甚至脸色本能的白了白,那几乎是一生的阴影。
凤漪莲看看那边被围攻的鎏银,继续说:“现在,他们是否又在威胁你们?因为你们具有良知,懂得是非,拥有廉耻之心。而他们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寡廉鲜耻,畜生不如。
“一个英雄,付出了血汗,为他们开创了和平的时代,让他们享受了比皇帝还要美上三分的好日子,他们却只嫌对方付出的还不够彻底,要将他敲骨吸髓,拆解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