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不死川有些妩媚的眼神对视着。
浅间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两个月叹气的次数,比过去16年加起来还要多。
这叹气,和忿怒、痛苦的生成机制一样,源于自己的无能。
“我们已经够近了,F桑.能说说,为什么拉着月海、麻衣玩小团体活动的理由吗?我以为你不会给我增添烦恼的。”
转移的话题已经抛出。
浅间一枚一枚地投完所有硬币,听着噔噔蹬蹬的声响,俯身将2罐葡萄味芬达、1罐酷儿橙汁、1罐怡泉苏打水、1罐无糖雪碧一一拿进怀里。
不死川想帮忙拿饮料,被浅间拒绝。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退了一步笑着说道,
“嘿~~~被察觉到了吗?放心,罗伯特君未来的生活,一定是积极健康正能量的哦~我发誓~”
不死川将手指并拢的掌心对向浅间。
面对太阳一样耀眼的笑容,浅间依稀记得不死川在日比谷公园和他的约定——
【不是互相绑架,而是互相成就。】
那么,你究竟想成就我什么呢?
没有恋爱枷锁的好感,彼此温暖却不接近的太阳,天长地久的朋友.这些让他安心的词,为什么变质了呢?
或者说,是我影响了你,对吗?
“F桑,你仔细想一想,我有骗过你吗?”
元气少女莞尔一笑,
“虽然罗伯特君经常说谎,但好像确实没骗过我哟~~~不错不错~~~罗伯特君想要什么奖励吗?”
“.但我感觉你欺骗了我.我想支持你,不是因为能给我带来什么。是个正常的投资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撤资的。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早就降级了,F桑。”
“唔~~~变成资本家嘴脸的罗伯特君可不帅哦。”
“不帅正合我意。我只是希望那个抱有远大目标的你,能够更努力一点,说了很多遍,不要浪费时间原地踏步啊。”
看着浅间严肃认真的样子,不死川觉得心跳又加速了一分。
“其实罗伯特君这样对我说话,我一点也不讨厌哦~~~至于原地踏步只有资本主义才会盲目地痴迷于[增长]吧?很多增长到头来反而是对其他弱者的掠夺哦?”
浅间顿了顿,仿佛要把周围空气抽干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我说的是个人的增长,
如果没有进步的欲望,你拿什么实现理想?只是嘴上说说么?
乐队状况还好吗?以乐队为核心的商业活动能持续多少年?
和近卫家合作,能不能选家族里靠谱的人帮你分担压力?
有考察千叶精益福利院之外的福利院吗?他们存在结构性问题、周期性问题还是功能性问题?
实现一个小目标,需要多少年,多少钱?
你有研究扶贫的机制吗?
有研究过儿童贫困自安倍政府17年开始正面应对,这么多年过去,问题为什么越变越大吗?
有研究过现在每年关闭400多所地方公立学校的原因不是地方少子化而是城乡不平等吗?
有研究过如何创造高薪的公平的女性岗位而不是逼着更多女性出卖身体吗?
有研究如何避免出台养老政策反而让更多人选择把父母送进养老院的情况出现吗?
有研究过日本着名的“低欲望社会”称号背后,平民承担了哪些国家的负担和政府的失职么?
你的目标明明是星辰大海.
我从来不是要求你走到某个终点,但踏上取经路,远比抵达灵山更重要,F桑。
我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成为我想让你成为的样子,自己终究是由自己塑造的
但是,
F桑,你心里的那些让我肃然起敬的理想,难道是骗人的吗?”
不死川觉得浅间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刺激过度了。
本想让他变得更坦率,准备说[我当然也有进步啊。我已经比过去更喜欢罗伯特君了,而罗伯特君也因为我变得更坦诚了不是么?大胆的集体告白,我们都还记得哦~~~嗯嗯~~~或许罗伯特君已经变得更加喜欢我了也说不定哟~]
可听到后面,看着浅间难过的眼神,不死川像吞刺果一样,吞下了这一长段话。
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是一场疗愈减压之旅.
本来是由她来当攻坚兵,让他和大家之间更亲密的
他没一句责备是刺耳严厉的,但是他所关心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支筷子,钝钝地插在她的心上。
昨天的对话,其实也是这样的.是自己太过放松,辜负了他的期待么?
想到这两天,脑袋里全都是他的自己,她无法用刚刚扮演的艺伎的语气说,[把我变成这样,全部都是你的错哦。]
元气少女从来没觉得,一瓶水竟重成这样。
她的脑袋昏沉,耳根发烫。
她无法再笑着望向他,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神.
她在垂下拿水瓶的手的同时,垂下了头。
她体内忽然消弭的能量,似乎只能支撑她说这三个字了,
“.对不起.”
是的,她有些忘了,忘了那份离家出走的信念,忘了戴上帽子反抗的原因,忘了拿起吉他和画笔微笑的理由。
她过于依赖他了,以至于产生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安全感。
以至于比起自己未竟的事情,她更加关心,怎么去回报他、治愈他、解放他。
是自己太自大了么?
“对不起”
“.”
再一次道歉时,少女眼里的纯净水掉落,碎了一地。
酒店大厅里的服务员、坐在沙发闲聊的顾客,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对闹矛盾的情侣。
这么漂亮的女孩也忍心弄哭吗?
他们在心里痛骂着浅间。
片刻沉默。
昨天像这样的交流,不是和之前一样没结果吗?
浅间没想到,一向阳光乐观的,甚至开始和波奇一样赖皮的不死川,为什么这次一碰就碎。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将怀里的饮料放在地上,进一步说道,
“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考虑那些重要事情之外的东西。归根结底,是我这个支援者太想省事了,又本身没有计划性.你本来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我只是一个辅助,并没有资格在你的人生上指手画脚.”
“.不是R君的错.我现在就去做企划”
不死川转身,却被浅间拉住了手。
“别走,都说了,是我的问题,我会负责的。企划一起做,别把我当监工,我是你的战友。”
“但是.R君这样太狡猾了。”
不死川没有试图挣脱,但她的纯净水,掉得更厉害了。
“抱歉,狡猾也包含在对不起里面了。等下再和大家玩一轮国王游戏,我们就开始做正事吧。”
浅间走到了不死川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
不死川却偏过头,
“.我不想你一直这样帮我.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我不知道,R君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理想、目标从来没有向我袒露过这种单方面的”
“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浅间霸道地将不死川的头掰正,并和她对视着,
“F桑,帮助你的冲动源于我的自私,你在帮助我完成我自己。
曾经我一直用【他人即地狱】来逃避,但是,是遇到你们之后,我才明白,【他人即意义】才是问题的答案。我是个害怕失败的人,因此,我才会想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事,这样失败也不会被嘲笑。
因此,我才会在别人的成功上获得满足,会觉得为比我高尚的人出一份力,也算是对得起这条多出来的性命。
我能有什么具体的高尚理想和目标呢?
我只是想看着你们成为你们,失败几次,受伤几次也没问题,但你们一定会活出自己的意义.如果能成为高尚之人的【桥梁而不是目的】,能成为他们人生中过渡的段落,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浅间的话,不死川的心仿佛被拧紧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是[我成为我]最重要的部分了,你也说了【他人即意义】,你对我而言的意义,就是我自己,你不是过渡的段落,你是陪我写下所有段落的那支笔。”
“.那也必须是一支不会写情书的笔。”
不死川被浅间说这句话时的认真眼神逗笑了,她赶紧用浅间的衣服,擦了擦被吹破的鼻泡。
她瘪了瘪嘴,埋怨道,
“R君你难道掌握了[钟表把戏]吗?就这么希望女孩子在你面前,被你弄得又哭又笑么?”
“F桑,你不为你拿我的衣服当纸巾解释一下吗?”
“刚刚还在道歉的人,为什么现在一点谦让心都没有?”
“一码事归一码事。正如虽然你增加了我很多烦恼,还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但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想帮你一样。”
不死川却没有理会浅间的控诉,揉了揉脖子,
“刚刚掰我头的时候也很用力。”
“抱歉。”
“但是我很喜欢。”
“.”
“应该说,我更加喜欢罗伯特君了。”
“我觉得还是哭唧唧、掉眼泪、吹鼻泡的F桑更有魅力一点。”
“R君你果真是个S吗?”
“嗯,可能吧,看一本书里有说习惯当一个客体去观察窥探的人,有S倾向。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要去一趟卫生间,哭成这个样子,可没法见人。”
“不是没化妆吗?”
“这和化不化妆没关系。快回去吧~”
不死川轻轻挥手道别,急急忙忙消失在通往卫生间的楼道中。
浅间捡起地上的饮料,一回头却发现,本应该在房间内的三位少女,正气鼓鼓地站在一边的盆景旁瞪着自己。
“你们从什么时候在这边的.”
“从你像个流氓抓住小理世的手的时候就在哦。”
“.”
“臭阿水,还以为你遇到麻烦了呢.和小理世打情骂俏很开心吧?”
哪只眼睛看到我打情骂俏了?劝学篇没读过吗?
“静水君不是说很快就回来的吗?”
我没有说这句话吧?
“理世是为什么哭了?”
“和她说她之前的书屋推广企划做的很烂,等下要重新做企划。”
“那静水后面是怎么哄她破涕为笑的?”
“等下帮她一起做。”
“.”x3
反正她们基本全程在场,浅间也没有必要解释更多了。
“我们回去吧,等下麻烦各位装作没发现F桑哭过的样子。元气少女人设崩塌对她来说打击应该不低于加班。”
“那阿水为什么不愿意陪我们玩?”
“你不是还有一堆作业要做吗?”
波奇瞬间乖巧起来,用脚丫子疯狂摩擦着地板,
“啊哈哈这.这不是忘记带了吗?”
“没关系,在我书包里,我帮你带了。”
“阿水你这个抖S!”
当少女们知道国王游戏只能再玩一轮,也就是抽4次后,她们心里面预设的游戏内容尺度限制一下子消失了。
二见以超高的行动力和4:1的票数,主导了国王可以参与互动的规则修改条款。
但这一些都成为了徒劳。
4轮国王全都被浅间抽中了。
“这就是正副部长的权力天赋吗。”
间岛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努力拿下代理副部长的职位。
“罗伯特君去美国吧,说不定能超过罗斯福,完整连任4届总统!”
浅间也不清楚,他这一轮没有敲响指,为什么反而国王签都到他这里来了。
第一轮:[1号]和[2号]成语接龙,输的人喝牙膏水。
第二轮:[1号]和[2号]英语接龙,输的人喝牙膏水。
第三轮:[1号]和[2号]名着接龙,输的人系冲天辫。
第四轮:[1号]和[2号]和歌接龙,输的人要在脸上写[笨蛋]。
“怎么全是小学生玩的东西啊,阿水你是不是针对我啊。”
连输四局的波奇顶着奇怪的冲天辫和[笨蛋]字迹,在榻榻米上打滚。
“不要侮辱小学生,你的水平还不够。”
“阿水你不会是作弊了吧?怎么四局全是你当国王。”
“.我能作什么弊?我不是一直都是最后抽签的那个吗?你怎么不反思一下,怎么四局都有你,四局你都输呢?你是不是也作弊了?”
“阿水你欺负我。”
“少说话,你嘴里的牙膏味太重了。”
在浅间的压制下,所有人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
“呜——臭阿水,没有听过带着未知的恐惧学习自己不懂的东西,只会越学越糊涂,越学越痛苦吗?”
浅间和不死川讨论了一下平板上的ppt内容,又挪动身体,敲着波奇脑袋,给她将已经注明在笔记本上的解题思路。
“静水,你试着读一读这段话怎么样?”
浅间再一次挪动位置,跪坐在二见和间岛身后,对着屏幕中的一条真澄,念完那段德语,讨论了一下祈使句和陈述句里的轻重音区别。
“hero君真的很擅长学习呢.真想让hero君亲自教育教育我通宵达旦也没问题。”
浅间过滤了一条有问题的发言,自己也对着二见她们的笔记,和一条讨论了一下问题。
“话说,大家今天没在hero君的房间里学习吗?这是hero君家的客厅?”
“.”
在场的四位女生都觉得告诉一条真相过于残忍了。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浅间打开门,一个服务员端着一大盘料理和酒向他道着歉。
据说是老板的亲戚在男汤冒犯了浅间,这是对那件事的赔礼。
“我们是未成年,喝不了酒,就拿回去吧。”
浅间果断地第二次退酒,让波奇痛苦地在榻榻米上打滚。
虽然少女们对酒店老板亲戚怎么冒犯浅间非常感兴趣,但浅间只字未提。
“那个,你们刚刚说了[酒店],也就是说,hero君你现在是和大家一起住酒店吗?”
该怎么回答?
四位少女看向了浅间。
“嗯。温泉酒店,住一个房间。”
浅间并不觉得有撒谎的必要。
“不觉得不方便么?”
“是套房,有隔间的。”
一条似乎接受了浅间坦然的解释,但有红起了脸,说道,
“那来维也纳和柏林,大家也住一间房怎么样?我这里的床很大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