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如此,既做了决定,那便等不了太久!
日落西沉之时陈徽玉这才一人行至王氏的院落,一路上也是想了颇多话题来解了母女间的仇怨。
不多时,陈徽玉便踏进院落,行至王氏主屋……
一进来便看到一向以高傲自居的王氏,此时却是有些强装着以往的派头,从对方神情中陈徽玉看到了想摆起以往母亲的架子的王氏,可眼神中却充满了怕自己转身走掉的慌乱之感。
陈徽玉只是站在门口,竟都能看见对方头发上参杂着的那几根白丝,心底一酸,眼眶微红就要落下泪来……
看着母亲露出如儿时自己一般的神情,只觉得对方脸上不应该出现这种神情!
“母亲!”
陈徽玉笑着走上前像是儿时一般撒娇道:“母亲想我的话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了,何必让郑嬷嬷跑这一趟,多累人啊。”
看到王氏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来回应自己的模样,陈徽玉率先打破僵局:“母亲,你可知我为何要撤下告示?”
王氏听到这话总算是找到了话题,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为何?”
“妹妹此时只怕是早已出了京城,若是到处张贴告示,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瞧见——以此来做文章,名声算不得什么,只恐性命堪忧!”
“你妹妹身体不好,也不似你这般康健,在外又该如何生存?”
看到王氏满脸的担忧,陈徽玉却是彻底迷茫了,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王氏的抉择——心下一片寒凉。
她身体康健?
可她却记得儿时祖母对自己说过,自己刚出生那一年是大病小病不间断,名贵的药材不知用了多少,几岁时身体倒是慢慢好转了起来,可也是受了不少罪。
御医当时都说自己时日无多了,父亲母亲急到不行,可也没办法,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因病夭折之时,她却总能创造奇迹,,也不哭也不闹,难受到不行也只会哼哼几声,高烧时脸上一片通红,吓得旁人不知该作何举止。
儿时听到最多的话也是——妹妹身体不好,你要多让着她。
前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都快死了!却还在想着妹妹会不会因自己受到牵连。
她是恨的,恨自己那该死的心软,
不用王氏处处提醒,她都觉得前世的自己可悲至极——。
“妹妹应当会去域城,她胆子小,就算要离家出走,也只会去她认为相对安全的地界。
我早已书信柳掌柜,让她照看好妹妹,母亲不必过多担心!”
王氏听到这才算放下心来,看着陈徽玉,有些犹豫着问道:“你可知你李姨去了哪?”
“母亲不知?”
王氏听到这话愣神了一瞬。
“依着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再回到琼华县,大概是隐匿于山野之间去了。”
紧接着嘲讽的说道:“她比我可厉害多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她说她自己用计让袁家全族死于牢狱,我是真的不想相信,她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陈徽玉咬了一口手中糕点,咽下后这才假笑着说道:“女儿也曾听母亲说起过这儿时好友,您说她性子爽利,但却是个认准了目标一根筋走到底的人物,她自然不可能再回琼华县。您曾说过,这风景虽美,可若不是身边有好友亦或是志同道合之人相伴,也是无趣,失了灵魂!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上无父兄庇护,下无子女可依,做了这么多年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稀奇。”
王氏听到自己女儿的话,只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点她,可大女儿主动示弱,她也不好将局面弄得太僵。
“你李姨只怕是现在已经恨上我了!”
陈徽玉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有些反胃恶心得慌,扯了扯嘴角,可却扯不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只得回应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她大慨是去到南蛮找萧易去了!终归是不甘的。”
“她恨萧易!”
“是啊,的确是恨 。可人的想法千变万化,说不准李姨听到母亲你那番话,心中的不甘被无限放大,许是会再与那萧易再续前缘呢?”
陈徽玉说这话时语带嘲讽,说出后只觉着心中痛快了不少!
王氏听完这话斩钉截铁的回道:“不可能,她李翠莲做不出这样的事。”
陈徽玉笑了,语气平静的说道:“不管李姨想法如何,是好是坏?萧易的结局想必都不会太好!
这些军营中的军妓经检查,除了钟慧因傍上刘岩未进行摘除子宫的手术外,其余人可都被小锤击打腹部至子宫脱落,然后摘除,李姨早就丧失了生育的功能。”
王氏此时听到这些事,想说出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
陈徽玉却不管王氏心中作何感想,继续说道:“虽说这些女人免去了生育之苦,可生处这阴雨连绵的时代,即便是拼命想要逃离,可耐不住这雨点越落越大,直至倾盆大雨,孤据引山洪……这'语'害人不浅啊!”
看着眼前的女儿,王氏却是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只觉得像是被一拳打中心脏,这力道又狠又沉,只有那颗跳动得极快的心才能提醒着自己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
“母亲,你可需要女儿将李姨找回?”
陈徽玉满脸真诚的问道。
可一旁站着的郑嬷嬷却是愈发惧怕起眼前的大小姐,也着实是搞不懂为何方才还和善的对方竟会在霎时间露出獠牙。
王氏此时总算是缓过神来,可却再也不敢去正视眼前的女儿,她此时只想一个人待着。
“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如今身为丞相,公务繁忙,母亲也就不留你了!平日里要记得按时吃饭。”
陈徽玉愣住了,她没想到王氏竟然没发脾气,也没像往常一般呵斥于她。
可稍作调整后便回道:“那女儿便不打搅母亲休息了,有什么事让郑嬷嬷来唤女儿即可。”
“嗯,去吧!”
陈徽玉行了个礼,随即走出了这令自己感到窒息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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