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生死簿哪是我说看就看的,即便是磨铁城里的假生死簿,那也是闲人免近的。
我回忆起上次的情景,沈衡,水德...嘿,沈衡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呀,他是水德星君,是掌管忘川河的神官,是冥府能说得上话的主。
时移世异,世事变迁,果然玄妙。
此刻的他大概正在院子里编小篮子。
我把小松子领去看屏蓬,看到这么奇异蠢笨的动物,小孩子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
小松子默默的盯着屏蓬,眼神清亮。
小左:“小娃?”
小右:“好玩。”
我拍了一把他们的脑袋,嘱咐道:“看好他,我一会回来。”
拐进院子,水德果然在那里。这段日子,每当看到他的背影,我的心就奇异的安定,我知道他在哪里,也知道他会一直在我视线能找到的地方。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中便一片温暖舒适。
我悄悄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也不出声,就那样默默的盯着他的侧颜,嘴角咧开极大的弧度。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井井有序的捋着竹条,竹条在他的手下乖乖的弯曲、穿越、折叠,不一会就被驯服着组成了小篮筐的一层。
我突然感到奇怪,他是我的吗?他怎么会是我的?这样美好的人竟然是我的?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一切尘埃落定后,竟圆满的不像话。
我心中被填的满满当当。
我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的粗布麻衣,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出声道:“等哪天我去鬼市扯块华丽的料子,再给你做身新衣服。”
他转头疑惑的看着我道:“我并不缺衣服。”
我啧了声,道:“到底是好看的衣服才能衬托人嘛,这粗布麻衣配不上你。”唔,这世间没有什么衣服能配得上水德。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晓得金乌郎君那套衣服是从哪扯的料子,怎地那么能发光?”
我俩都不是在乎外在装饰的人,我自己也是随随便便的打扮。但金乌郎君那一身耀眼夺目的金光属实让我记了许久。
闻言,他轻笑了两声,扭过头去继续手中的活计,温和道:“重光无意于那个位置,也不肯认真去做,内心虚势,所以才需要夸张的装饰来撑场面。”
说罢,眼神盯着我,“我唯一在乎的都在我身边,我又何须多余的装饰?”
我脸上热了一热,轻推了他一把,双手抱着他一只胳膊,满意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温存片刻,我便拜托他去帮我查查小松子的身世。
水德很快就帮我查到了,小松子的家乡就叫大榕树村,其实小松子都告诉我了。
打听明白,我便带着小松子回了阳间。水德不放心我,也跟着我们一起。
从鬼门关出来,我给小松子带上斗笠,边仔细叮嘱他绝不可让身体露在太阳底下,边给他穿葛衣。
现在的他已经没那么怕我了,两颗水汪汪的葡萄般的眼睛,默默的盯着我,突然说了句:“无忧姑娘,漂亮。”
我愣住,停下手里的动作狐疑的看着他:“这话是谁教你的?”
“猪头。”说完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眉角微跳,小左小右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与日俱增!
来到大榕树村,我们刚落下脚,老远就听见有吵吵嚷嚷的声音。走近一看,一群人正围在一个大屋外面议论纷纷,而屋内好像正在发生一件十分热闹的事情。
我拉着小松子走过去,屋内一位老妇人正跪在屋中央嚎啕大哭,“你要给我做主啊,老妪我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就靠着这么个小孙子活着,现在他死的不明不白的,让我怎么活呀!”
屋内一中年男人不厌其烦,皱紧眉头,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指着老妇道:“怎么不明不白了?!县衙不是说了是淹死的吗?!”
“不可能呀,小松子他不会水,根本不会靠近水边,怎么会淹死呢?”
听到老妇这话,我转头看向小松子,他愣愣的看着屋内,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贪玩跑去了水边?段老婆子,你日日来闹,搞得全村鸡犬不宁,还有没有完?!你不让小松子的尸体入土为安,就那么放在县衙里,县里都来人问了七八遍了,官老爷都要发火了!这事我管不了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说完,十分厌烦的打发了几个人将老妇直接拖出了门。
老妇孱弱,被扔在地上后,很久没有起身。周围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敢上去搀扶的。
我没敢显身上前,像这样的小村庄,家家户户都是同宗同源的同姓人,突然出现一个外姓人,是足够引起轰动的,我不想惹麻烦。
我只能拉着小松子走,这场面对这孩子来说,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但是小松子的脚却定在原地,一步不肯离去,我以为他是不忍心看奶奶被人欺负。
蹲下身安抚道:“小松子,你...”
谁知小松子却突然抬起手,指了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一名年龄相仿的稚童。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听到他小声说道:“阿昭,我最后见到的人是阿昭。”
我内心一震,那...这个叫阿昭的小子就可能知道小松子的死因。
我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我们等太阳落下山,再去找他。”
水德按了一下我的肩膀,轻声道:“先去县衙看看,他的尸体还放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