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秉文正忙着在厨房做晚餐,中途,沐寒玉走过去帮忙。
他问:“你怎么过来了?他们哥俩……聊得怎么样?”
沐寒玉笑了笑,一边择菜一边说:“我想他们应该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所以我就走了。林大哥很疼他弟弟,他不会为难他的。”
杨秉文压低声音,唇角闪过一抹笑容,笑容虽很轻,但看得出来他很欣慰:“我早知道他不会阻扰的,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
沐寒玉抬头问:“什么渴望?”
“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渴望。对林易来说,他也很渴望这种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沐寒玉只觉心口一震,耳边响起夏文娟说的话:林易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杨秉文这么一说,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男人。
沐寒玉轻声一笑:“曾经有人告诉我,林易大哥是个狠绝无情的人,对待任何人都是这副面孔。他甚至可以为了利益决绝地放弃一个深爱的人。但你却说他心底渴望自由,我还真是看不透,他和小磊是亲兄弟,可性格却天差地别。”
杨秉文关掉燃气,打开炖锅舀了一点汤汁倒进碗里,一阵扑鼻的香味传了出来。
“好香啊,这是炖的什么汤啊?”沐寒玉被这香味吸引了过去。
“来尝尝味道,咸淡适宜吗?”杨秉文将盛汤的碗递给她。
沐寒玉连忙接过汤碗,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唔……不咸不淡,刚刚好。杨哥,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沐寒玉由衷地夸赞道。
杨秉文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接着他将炖锅端了下来:“这锅汤是特地给你们炖的,我给它取名叫‘心想事成’汤。”
“这寓意好,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沐寒玉将小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是啊,要是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那该多美好啊!”杨秉文叹了一口气。
沐寒玉知道他想到了自己,也许她和小磊,包括林易都还有可选择的余地,都有可能心想事成的机会。但对于杨大哥来说,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机会了。
想到这,沐寒玉放下汤碗,轻轻地咳了一声,安慰地低声说:“杨哥,你一定也会心想事成的。”
杨秉文笑了,声音却带着一丝伤感:“是啊,我现在就已经心想事成了。我马上就要见到珍儿了,我可开心呢!所以啊,你们更应该为我开心。”
沐寒玉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安慰他。
民宿大厅里,林小磊和林易相视而坐。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林易问。
“我想陪寒玉在这里多待几天。”林小磊回答。
“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不怕麻烦人家吗?这里毕竟是民宿,人家也是要开门营业的。不能一直为了你,一直不接待外客吧?”
“这里不会再对外营业了。”林小磊的声音带着伤感。
“这是为什么?”林易不解地问。
“杨大哥得了癌症,也许连年都过不去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小磊的心脏仿佛被钳紧了一般疼痛。
林易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什么?”
“哥,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杨大哥流着鼻血昏倒在床上。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治不好了。”
“那个时候,他说他没事啊!怎么会才短短时间,就……确诊了吗?一点治愈的可能都没有了?”
林小磊摇了摇头,回答:“没有了……我以为有些病找个好医院,挑个好医生,花些钱就可以治好。可这是癌症啊,晚期了,即便勉强去治,受那么多的罪也只是延缓而已。杨大哥说,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去受那些罪,他想体体面面的离开。所以……”
林小磊抬眸忧伤地看着林易,“哥,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珍儿姐姐,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珍……儿姐姐?”林易疑惑地看着小磊,“她是谁?杨哥的妻子?”
“是的……”
“她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来照顾他?”
“她?”林小磊长叹一口气,“这是杨哥一生中唯一的遗憾,当初为了家族,为了事业,他将她留在了这里。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生命,杨哥说,他很开心。他守在这里,为的就是和珍儿姐重逢。如今,他终于达成所愿,心想事成了。”
林小磊的眼角似有泪珠,他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却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般哀怨。
林易的心一阵酸痛,“为了事业放弃了她”。
他曾经也有一生挚爱之人,为了前途和利益,他也选择放弃了那个一眼万年的女人。
如今,他哪有资格谈论别人的残忍。
此时此刻,他无话可说,他的双肘抵在膝盖上,眼睛里满是伤感无妄的神情,嘴唇苍白如雪。
林易的内心在疯狂地呼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文娟……文娟,夏文娟,对不起,对不起……”
大厅恢复了安静,安静到风吹动窗帘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易没有再说话,林小磊也沉浸在杨秉文就要离开的悲痛中。一个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一个为朋友的离去而伤悲。
林易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曾经的记忆。
大学时期,那双柔媚闪耀的眼睛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便被她深深吸引。她笑着走向他,静静地看着他。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书呆子,只知道读书毫无情趣的傻小子。可她却明媚的像夏日的阳光一般闪耀在他的面前,她是那么的活泼外向,瞬间融化了他冰冷麻木的心。
他依旧记得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学校男生宿舍楼下,她叫他出来。
她说:马上就过中秋节了,我送你个礼物。
她让他闭眼,他乖乖地闭上了眼。
她凑向他,他感受到了她湿润深沉的呼吸。他预感到她要做什么,可他懦弱地不敢睁开眼。
眼眸闪动之际,她深深地吻住了他。
他的胸口开始无规律的震动,身体因紧张变得僵硬,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任由她的唇在他的唇上反复摸索。
林易啊,林易……你失去了一个多么爱你的女人啊!
他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向自己的胸口,以掩饰心口的疼痛。
“还有可能吗?”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