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之下,两个人影躲在阴暗处,无人发现。
朵灵脸色有些白,眼中带着不解和惊恐,“那是什么?”
刚刚君澜殇想带着她出城,却在翻过城墙时,碰到一个无形并有很强弹力的东西。
换了几个地方都有,好像整座城都被那东西包裹,根本出不去。
君澜殇抱紧怀里的人,安抚的拍着,“别怕,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还记得六年前那个老头么,当时我就觉得这座城可能有些不对”
“那时我武功不强,怕打草惊蛇,便也没过多探寻”
“三年前我多次来到城墙边缘,就发现这座城根本出不去”
“我不知道从城门那里能不能出去,我没试过,担心出去后再也回不来”
“只要在你身边,不管这是一座孤城,还是有什么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那时也放弃了出城的想法,我就更没有理由继续探查”
“后来的几年你一直都过的很幸福,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可昨日,你哥让我试礼服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对跟了上去”
“他去的,是你娘的院子,你爹也在,我便再远处听了会儿”
“他们……想替换你的灵魂,让你姐姐取代你,这不是话本子,我亲耳听到的”
“替换时间便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我想在城门开后带你走”
“朵朵,你…信我么?”
朵灵双眼由于惊恐瞪大。
相处这么多年,君澜殇的脾性她怎么会不了解,根本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她也感受到了那份认真。
可让她怀疑从小宠着她的亲人,那也是万万做不到,君澜殇和爹娘哥哥都一样重要。
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逗我玩的对不对?我哪里有什么姐姐,我爹娘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害我”
“君君,我们回家吧,明日就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我还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娘说会宴请满城的百姓,比定亲时还要漂亮隆重,你也期待的对不对,我们回去吧”
说到最后,她语气已经带上了祈求,眼中水雾凝聚,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君澜殇低头,吻下那抹泪珠,苦涩蔓延到心尖。
“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真的要回去么?”
朵灵愣愣的看着他,呢喃着什么都说不出,她现在很混乱,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边是朝夕相处,心意相通的未婚夫,一边是生她养她,宠她入骨的家人。
理智上,她应该相信家人,情感上,她却更信任君澜殇。
怎么选?她到底该怎么选?
“灵儿?你们怎么跑这来了?”,石兰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无奈,还有一丝焦急,“你们晚上见面我都没说什么,怎么还跑出来了”
“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若被人发现会说闲话的,快跟我回去”
朵灵没动,周围静的出奇,她嘴巴不受控制一样,问出了一句话。
“娘,我想出城看看,就现在,可以么?”
石兰馨脚步顿了一下,蹙起眉头,“你这孩子,明日成婚,你出城干什么?”
朵灵已经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就出去看看,看完就回来,娘,可以么?”
“不行”,石兰馨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后又放软了声音。
“灵儿,想出城就要等天亮,你成亲之前是不可以出门的,被城内百姓看到怎么办”
“你想去也不用非抓住今日,等成婚过后,娘让你爹带你出去玩两天,现在先跟娘回家”
朵灵看着被牵起的手,没有拒绝,跟着走了几步,突然问道,“娘,你最疼我了对不对?”
石兰馨抬手点了一下她的头,“娘不疼你疼谁”
这时才看到那双微红的眼睛,闪过一抹疑惑,“哭了?澜儿欺负你了?不应该啊”
朵灵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欺负我,我就是…有些怕”
她看向身后,君澜殇静静跟着,没说话,没阻拦,她的决定,无论好坏,他从不拒绝。
石兰馨轻笑出声,贴近小声道,“之前怎么没看你怕,倒是这最后一天开始怕了”
“出嫁之前都这样,澜儿陪着你从小一起长大,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别怕”
朵灵点了点头,她选择了相信家人。
不是不信君澜殇,只是更相信家人不会害她,或者说,不想相信家人会害她。
……
夜,寂静。
朵灵靠坐在合欢树下,手里拿着定情的发簪,旁边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
晚膳过后,她便一直坐在这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凌晨时的交谈还是入了心底,她怎么可能平静。
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当时天那么黑,位置那么隐蔽,娘是怎么一个人悄无声息找到她的。
还有君澜殇嘴里的姐姐,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朵灵狠狠闭上眼睛,脑中闪过与家人相处的画面。
哥哥每天都会给她带礼物,带她偷偷跑出去玩,闯祸了给她背锅,为了她与别人打架……
爹爹永远都会给她打掩护,不厌其烦的带着她飞上飞下,亲手给他做秋千木马,还幼稚的陪她玩……
娘嘴里总是唠唠叨叨,不可以吃那么多糖,出门多穿点,别爬那么高,晚上怎么还踢被子……
她睁开眼睛,迷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她不想再继续探寻下去,她不想怀疑任何人,便顺其自然吧。
就算……
就算真的想要她的命,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十六年的宠爱之情,她还了。
她从灯笼旁的大篮筐里拿出纸和笔,一个字一个字写的认真。
每写完一张,便将纸折好,塞进一个小陶瓷罐里,封好后再写下一个。
每个陶瓷罐上都印着不同的花,桃花,杏花,梨花,合欢花。
她拿着小锄头,在树下挖出并不算太深的坑,将陶瓷罐一个个埋下。
这里写的是祝福,是祈愿,是对每一个人的留恋。
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家人一起,再将它们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