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书记......？”
“嗯？”
田向南正抠手指头玩呢，被梅书记这么一点名，还愣了一下，这才连忙坐好，转头看向他。
“你觉得张书记刚才提出的这个挽救陶家坝的办法，怎么样？有没有可行性？”
“呵呵，这个嘛.......”
田向南闻声，刚想随口打两句哈哈，把这事糊弄过去算了。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梅书记那一脸疲惫的神色，以及他眼中的恳切的神情时，原本到了嘴边的糊弄话，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再看看旁边的唐秋，这会儿同样也是一脸恳切与请教的神情望着他。
“嘶.......”
于是田向南轻轻咂摸了一下嘴，身子也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见到他此时的神情，梅书记的心不由沉了沉，心里刚刚燃起的那一丝火苗，似乎又开始恍惚起来。
“田书记，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照着说，反正情况再差，估计也差不过眼前这种状况了吧？”
田向南闻言，这才慢悠悠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随后轻点了点头道。
“想法，倒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张书记。”
说着，他吸了一口烟，随后将目光转到了张有才身上。
面对着他的注释，张有才明显多了几分紧张，喉咙都忍不住轻轻滚动了一下。
“田书记，你说......”
“张书记先前说，只要补上不到300万的福利款，就能把这件事情平息。”
“我想你的意思，应该是给那些没拿到福利补贴的，或者是福利补贴拿的少的，全部统一按照一个标准公平发放。”
“这样，大家伙儿也都拉平了，对吗？”
“是.......”
张书记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这次都拉平了以后呢？这次的福利待遇都拉平以后，你们公社以后还会不会给乡亲们发福利？”
“那肯定不会了.......!”
听到田向南的这个问题，张有才连忙摇了摇头，一副很坚定的模样。
“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福利补贴闹的，往后在这方面，我们肯定会注意。”
“不发了......”
听到对方的回答，田向南也没有意外，只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嘴里缓缓说了一句。
“张书记现在表态的很痛快，但以后的事，您这位公社书记，说的能算吗？”
“为啥不算，我是书记，再加上这次的事情都闹的.......”
田向南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有些着急的张有才，示意他先不要激动。
随后，他环视了一圈会意桌上的众人，伸手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眼下咱们坐的这片地方，全称是陶家坝“人民”公社......”
田向南故意在“人民”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你说现在把福利都拉平以后，现在或许也能把眼前的事给平息掉。”
“但是以后呢.......”
他说着话，目光扫过对面坐着的陶家办公室几位领导，随后又看向了梅书记和唐县长，语气很沉重。
“我敢说，以后，除非你们陶家坝公社的几个厂子都不挣钱，就一直维持着勉强运营的状态，甚至就连你们公社的账户上都没有钱。”
“这样的话，或许你们还能让陶家坝公社继续存续下去.......”
“但是一旦挣了钱，一旦你们公社的账上有了钱，那你们说不定会遇到比今天更麻烦的乱子。”
田向南的这两句话，桌子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其义。
只有坐在上手首的梅书记和唐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田书记的意思是.......”
一直是摸着唐秋终于开口了，她看着田向南，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
“如果陶家坝公社挣了钱，那下面的乡亲们，还会想起发福利的事情，就还会想到再闹。”
她这话一出，张有才他们几个公社领导脸色顿时就变了，一个个都变得有些苍白。
经过唐秋这么一说，桌上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一个个面色各异，有的也陷入了沉思。
是呀，他们公社要是有了钱，那会不会还给乡亲们发福利？
你不发的话，乡亲们再闹起来，跟今天的情况不还是一样吗？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就连梅书记一时都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他忍不住直接看着田向南道。
“田书记，这真就跟钻了牛角尖一样，绕不过这一茬了吗？”
田向南闻言，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语气道。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事情......”
“虽然是跟陶家坝公社这边随便开启了发福利的政策有关系，但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公社与生产大队的架构关系，所造成的。”
“说的简单些，就哪怕陶家坝没有开始给乡亲们发福利这一条，但是只要陶家坝公社挣钱了，钱挣的越来越多，那这个矛盾早晚都会出现。”
“哦？田书记仔细给我们说说。”
听田向南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两位县领导，面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他这个话说的，眼下说的就已经不是陶家坝的福利问题了，而是更深层次的一些政治结构问题。
其实说起这个，田向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解释，才能让他们更简单的理解。
就像很多问题的答案一样，你知道是那么回事，但是你想跟别人解释清楚，让别人也理解是这回事，那就比较麻烦了。
想了想，田向南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尽量解释的简单明了一些。
“就这么说吧.......”
“陶家坝公社是什么呢？本质上的陶家坝公社，其实就是陶家坝所在的4个大队组合在一起，然后组建在他们上一级的管理结构。”
“以前的话，大家所负责的生产，因为只是农业，也就是种田种粮食。”
“而公社的存在就是为了上通下达，传达上级的指示，对下级进行领导，并且将基层的一些情况反映上去，起到一个中间作用。”
“这种组织架构放在前些年，作为只是主要生产粮食工作的管理机构，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们除了生产粮食之外，还要开展一些产业以增加收入。”
“就比如陶家坝公社建立的电线厂。”
“这几年因为合作的关系，陶家坝电线厂也挣了不少钱。”
田向南说到这儿，又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张书记陶老三他们几个公社领导。
“而挣了钱之后呢，这些钱的支配权却都在公社的领导手里。”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是有些不合理的.......”
田向南这话一出，张有才，陶老三他们几个公社的领导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田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