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看到父亲翻开了一个本子。
而在扉页似乎能隐隐约约看到《祖训录增补》的字样。
一些痛苦的回忆顷刻间从脑海里浮了上来,而看着旁边母亲那毫不意外的神色,朱标也隐隐有所猜测:
“爹爹这是……”
皇后摇摇头,满脸的不赞同色:
“欲要尽录大明之弊病,使后人以此为警不复犯,由此增延大明国祚。”
果然如此,朱标瞬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似再也不会快乐了一样,就连眼前这神异的光幕也不能让他动颜半分。
和母亲的对话也被其他几个弟弟听的清清楚楚,于是朱棣呲牙咧嘴,朱桢满脸痛苦,正在小本上随手记下想法的朱橚也是手一抖。
但几人都不敢说什么,毕竟老爹的固执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多嘴一句可能就要引来责罚,若是想要表达不满,唯有……
“重八,这世家弊病千万,且若经百年,弊病也定会推陈出新,千言万字何能足?”
“儿子们都还在呢……”
朱元璋轻轻撇撇嘴,但旋即也是如夸功一般:
“可那后世也说了,咱大明诸帝,饮酒者甚少,醉酒者仅一例还几近被告罪于太庙。”
“这不还是赖咱在祖训录里写了‘酒要少饮,饭要依时进,午後不许太饱’?”
“弊病再推陈出新,那咱增添一项,便是实实在在的预除一过。”
于是马皇后也暂时不说话了,朱标干脆直接道:
“可是爹,你就没想过大明后人不听……”
“你敢?!”
朱标梗着脖子,但气势上就明显输了三分。
于是明天子再度的扭头向另一侧看向另外几个次子:
“还是说你们敢?”
于是几个人也噤若寒蝉低眉顺眼。
朱元璋这才满意点点头:
“汝等皆遵从,而汝子孙眼见你们都遵从,也便自不敢违背。”
“而且无论是咱还是标儿的功绩都是咱大明柱石,谁敢违逆?”
可是朱标还是觉得略有不妥:
“可若是真能依爹所说,那咱大明决计不该数百年就亡。”
朱元璋头也不抬的继续书写道:
“你娘不是说了?那是因为弊病还会推陈出新,就如那丹药。”
“可只要咱能通过光幕知晓千年后之弊病且尽书之,那咱们大明岂不是保得千年无虞?”
“大明亡身,那是因为咱祖训录写的太少了!”
马皇后扶额:得,自圆其说了,这下是真谁说都不好使了。
【窝阔台喝酒喝死这件事,毫不客气的说,其影响至我们如今依然还有残留。
最直接的影响当然就是罗斯地区的后续统治问题。
第二次长子西征虽然有丰富的劫掠战果,但因为窝阔台死亡的关系使得大军较早撤回,因此蒙古汗国只是在这里确立了强势地位,并没有直接确立统治级的优势。
后来蒙古的第三次西征也就是最后一次西征,重点干脆就不在这里。
因此统治这里的钦察汗国采用的方法基本上就是努力挑唆起罗斯地区斯拉夫人彼此的仇恨,从而确立自己的优势地位。
但随着时光流逝,蒙古汗国因为继承人问题引发起波折的余波也不断扩散到这里,钦察汗国也不可避免的飞速走向了衰弱,波兰和立陶宛公国趁机崛起,开始与钦察汗国对抗。
历史上有个论调认为,因为蒙古西征以及航海的发展,使得东西方的文化技术交流,促使了世界整体上步入现代的速度大大加快。
世界飞速变成一个交流频繁的整体,由此,民族主义和国民认同也愈发不易形成。
这个论调认为,近代六百年以来是民族主义和国别认同的最后窗口期,把握住机会就可以缔造大一统的国家民族,为族群争得更多的生存空间,反之就很可能分裂解体,比如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沙俄等等。
而从这个论调来看的话,延续两百多年的钦察汗国就微妙的卡在了这个窗口期。
原本是留里克王朝后裔的斯拉夫人在王朝破灭后分裂成了彼此征伐的诸国,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诸国之间的彼此征伐会使得东斯拉夫部族融合成一个新民族。
而如果蒙古能将东斯拉夫人强势全部征服,那斯拉夫人也有机会在钦察汗国的统治下因共同的敌人团结到一起,最终在钦察汗国的废墟上建立新的国家。
但因为窝阔台的突然病死,长子西征骤然中止,被征服了一半的东斯拉夫人尴尬的卡在了这里。
崛起的波兰和立陶宛公国面对钦察汗国,都没有灭掉对方的实力,结果就是在不断的互相攻伐里,借着这个窗口期,斯拉夫人飞速形成了分属三个政权的民族主义。
后来沙俄虽然重新统一了东欧并有尝试重新凝聚东斯拉夫人为一个主体,但面对三方在生活习惯和文化认知方面的巨大差异,这种尝试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
昔日蒙古对斯拉夫人的统治已经渗入骨髓,由这个统治而带来的仇恨和敌视也被刻进了血脉里。
时至今日,欧洲还有一句很流行的谚语:
剖开一个毛子,里面一个鞑子。
短短一句话将如今斯拉夫人内里的文化冲突展示的淋漓尽致。
正所谓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斯拉夫人的这种遭遇当然也不是孤例,应该说这种情况广泛存在于被蒙古统治的区域里。
但真正能够重新弥和矛盾的国家和民族寥寥无几。
而这也是为何洪武帝的功绩当中有弥合南北四个字。
短短四字,难尽述其辉耀古今之功。】
正在给祖训录增补的朱元璋住了笔,再次感慨:
“这后辈,是懂咱不易的。”
犹记得上一次这后辈曾简单提过胡元之统之于明的干系,并用棘手来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的
那个汉人张天纲在金国做官,金国亡国之后就想要给金人殉国还耻笑南宋。
这种类似情况在大明初立时简直比比皆是,这也是他深感问题复杂的原因。
由安史之乱起,至胡元北逃终,六百年间纷乱,河北与南地早已经是“两不知”的状态。
而在此基础上,大明初立时还有相当多的北方读书人念胡元之恩,要么拒绝做官归隐,要么干脆北逃去投了残元效力。
这种情况下就更难以简单的将胡元定为悖逆,毕竟他想要的是南北同风同心归华夏一统,而非说代表南方汉人对北方汉人征伐。
为帝者须一视同仁,否则与那治下将民分等的胡元又有何异?
不过只需再等些年,等北地沐浴大明风的读书人长大参与科举,并逐步步入大明朝廷。
那北方那些奉胡元为主的遗老,则自忘于世也。
而如今后世对他功绩的肯定也令他振奋:
这一日定不远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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