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县既克,游楚当首功!”
陕县的县衙当中,张飞居于上首,口吻不容置疑。
于是立在义兄张既身后的游楚顿时受宠若惊。
感受着一道道羡慕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游楚便顿时有点茫然:
我居首功?我做了什么来着?
飘飘然间,今日到了陕县之后的经历便顿时被回想起来。
陕县当时的情况,义兄张既为他梳理的相当清楚。
张飞将军想要速破城,那唯有三法:
要么曹军出来,要么内应夺门,要么那井阑发石车半日可成。
后两者明显不可能,那张飞将军的打算就很明白了,要想办法把曹军引出来。
也是因此,张既看着张飞一边说要速破城,一边却又让军匠们打造非三五日难成的军械,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用意。
而想要让曹军出来,其间所缺的便是一个推波助澜者。
游楚听到这里,当时就站了出来。
推波助澜,无非便是以口才让这陕县守将明白其处境之危殆,激得对方弃守城而行夜袭毁军械杀军匠。
这有何难?他游楚科举考的就是策论,擅长的就是口才,真真专业对口也!
余下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陕县城外激扬文字指点胜负,夸张飞胜绩,耀拨乱反正,说军械之利,请好自为之。
而张既则是在日落时分在军营尽燃火把,带千余人分两部,一部在军营中大声鼓噪作骄兵像,一部则由他领着当陕县的面以水作酒假装宴饮。
至此陕县的守将还是心有疑虑,但在城墙上闻到一股淡淡酒香味之后,这丝疑虑便尽去。
精心策划的夜袭遇到了守株待兔的张飞,陕县也就此易手。
而那守将闻到的酒香味也是游楚的主意,寻军医讨要的烧酒浇在衣服上,然后置于陕县的上风口。
这烧酒便是蒸馏酒,还是因为军中人嫌弃原名太复杂,干脆结合其特性简单粗暴命名。
酒香浓烈而持久,即便酒香味绝大部分被夜风吹散,但只需将一点点味道吹到陕县城中,便自可完成破城计划的最后一环。
游楚回想起来,觉得义兄与张飞将军的合谋,以及夺城多有赖于张飞将军的勇武,但……这可是他老游家第一份正正经经的军功啊!
也是因此游楚嘴角再难压住,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睡觉梦中和老爹好好夸耀一下。
张飞一言给游楚定了军功,随后转向面前被绑缚双手的四个将领,对这个名为冯楷的主将并没什么兴趣,据说其参与赤壁之战时与于禁张辽张合等将同为护军,但张飞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此人有何功绩和威名。
于是干脆选择了最为简单的做法:
“勿要松绑,遣一骑将其送给主公便是。“
那冯楷还想说些什么,但范疆张达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合力拖出去眼看是去找人相送了。
眼看着剩下的三将,张飞语气淡淡:
“魏续,侯成,宋宪,想不到你我再见,竟是此般境地。”
这三原本皆是吕布麾下健将,想当初吕布在徐州时与刘备交好过一阵子,张飞与这两人也是那时相识。
后来吕布反复,最终被困下邳命丧白门楼。
此三将在下邳合谋反叛,缚吕布陈宫高顺降曹求活,当时张飞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三个小人,没想到竟在此又见。
魏续的眼泪顿时便下来了,涕泗横流道:
“张爷!张将军!万望饶徐州故交一命!”
侯成宋宪也连连叩首:
“徐州时我便知道张三爷神武,后来交恶乃是因为吕布轻狡,三爷务必明判!”
“三爷三爷,那冯楷出城之计亦是我等劝的,我等不敢居功,只求一个在三爷帐下听宣的机会!”
张既心中嫌恶,结果一扭头便看到张飞将军竟换了一副嘴脸,将三人一个个拉起道:
“吕布反复不定,世人谁不知?”
旋即脸色便为难不少:
“至于入我帐下,三位也知我两位兄长皆秉义而行事,对三位……”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于是魏续胡乱擦擦脸上的涕泪陪笑道:
“既如此还望三爷念在往日情分上,给一匹马便是,我等东去必然请辞,决不在军中阻碍三爷!”
张飞漫不经心点点头,脸上已经又是换了一副脸色,慢吞吞道:
“此事倒是容易,只是听说三位投曹公多得赏赐……”
“我有黄金一匣藏于城中,愿献给三爷!”
“三爷,我城中别院还有一匹神马,乃是那吕布昔日坐骑!”
“我也藏有一美妾正宜给三爷……”
于是张飞眉开眼笑:“那此事便说定了!”
随着三人所说之物一一交付,张飞也在三人紧张目光下命人牵出三匹马,魏续三人再三保证今夜之事必不声张之后,当场便飞也似的骑马便走。
远远离开陕县之后,劫后余生的三人也不由得彼此闲谈:
“本以为那张飞乃正直之辈,没想到……”
“嗐,当初徐州时那刘备看起来威风,实则一无所有,能不正直?如今呢?”
“正所谓能同患难而难同富贵……”
“是极,就如我等当初同出并州时不也……”
说这话的人似是知道失言,立马住嘴,随即干脆略过不提,转而换了个话题:
“我等此时往何处去?既战败恐怕要被问责处以军法。”
“什么战败?”魏续冷笑:
“那冯楷不听劝告执意出城,导致兵败身死,与我等何干?”
“我等三人浴血拼杀方才突围,只为将张飞军情报送与伊阙关守将,念丞相旧恩也!”
宋宪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有烦恼:
“此说甚妙!只是我等三人身上无伤,这么说似乎……”
“待会儿找个锋利一些的石块相互伪作便是,此事容易!”
于是本来沮丧不已的三人便忽的开始兴高采烈起来。
陕县城中,张既站在张飞身后眼看着三将走远,轻声问道:
“将军也是欲借此三人谋克伊阙关?”
张飞不答,脸上方才的狡侩之色也已消失不见,唯留一丝勾起回忆的怅然并轻声叹了一句道:
“高顺陈宫,皆乃真义士也。“
说罢回身看着魏续等三人留下的东西。
“这金匣和这女子,皆遣人送往后方,供兄长发落便是。”
张飞挥挥手示意范疆张达动作快点,这等令人头疼之物最宜扔给军师和兄长!
“至于这匹战马……仲允!即日起这便是你的坐骑了!”
张飞满脸的浑不在意,侯成说什么这乃吕布的坐骑全是鬼扯,不过就是一匹普通的幽并马罢了。
较之他的青海骢,远远不如。
游楚一脸惊喜,不禁对这接下来的东伐充满了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