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昕舟微微惊讶,连忙走上前去,却是被一道蓝光拦住,无法再靠近含微一步。
“师尊,你看那边!”
南荣念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忽而喊道。
娄昕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着一白石做的石桌伫立在这雪天之中,那处似乎有什么术法护着,竟是没有被风雪掩盖,桌上放着一盏酒,酒下压着一封信,黄褐色的纸,在漫天的白中格外醒目。
心中忽而有了一个猜测,可娄昕舟还是不敢相信它,她缓步而去,拿起了那封信,颤抖着手打开了。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
阿允,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我的族人恐怕已经离开了雪山了,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不知你是否知道六门上雪山来,逼问你与师侄行踪之事,九尾厌恨人类,被六门惊扰自然要换个住处。
不过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你放心,我同族人都没有事,留下这封信,也只是担心你回雪山来时,因找不到我们而着急。
不用来寻我们,也无需自责,六门之事错不在你,人类贪婪,永远不知满足,你是我见过最纯真之人,所以我与族人都接纳认可你,只是可惜,你我恐怕此生再不能相见。
含微我无法亲手归还与你,只好设了阵立在了村落之中,放心,用的是你教我的阵法,六门之人皆识不得那些纹路,因而也无法靠近抢夺它,想来你来时就能看见。
说来,那剑灵看你抛弃于它,还同我说它后悔了,希望你能来重新取回它,可惜我一直无法得你踪迹,也是一件憾事。
......
到此,想说的话也就尽了,阿允,希望你今后得偿所愿,平安喜乐。”
看到这里,娄昕舟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许久才轻轻笑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南荣念,难掩心中喜悦,高兴地说道。
“阿念,他们还活着,他们都没事。”
南荣念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走上前来。
娄昕舟将信纸递给他,他看过以后也笑了起来。
“留的是上好的雪芝酒,别的地都喝不到。”娄昕舟端起那酒壶闻了闻,笑着说道,“只是可惜,凡人可喝不了这酒,里面灵力太过浓郁,是定然受不住的。”
“师尊可以喝。”
南荣念回道,可说完这句话他却忽然顿住,慌忙住了嘴。
可即便如此,娄昕舟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难受了起来,嘴角的笑也消了,她低下头去,缓了几息才重新抬头笑起来。
“阿念,那我们便去找安家的地方吧,你觉得是山里面好一点,还是海上更好?”
娄昕舟拉着他转身往山下走去,却是并未带上那灵酒,也没有去理会含微剑。
“我想自己盖一个小木屋,如果住在山里的话,我们就养一些小动物,不过山里空气潮湿,也多蚊虫,不然到海上去?海边天气好,但是遇到风暴天也挺吓人的,唔,到底选哪个好呢?”
娄昕舟一句一句说着,南荣念跟在她的身后,却始终沉默着,风雪无声,从天上落到地上,好歹有个归处,可他们,真的可以如愿吗?
......
“师尊,求求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血月之下,娄昕舟将刀举到了自己的脖子之间,她不住地喘息着,时刻警惕着南荣念的靠近。
夜里的风太冷了,她身子发着抖,心里面被杀戮的欲望填满,只要看到鲜血就会兴奋。
“我们好好说,冷静一点,没事的,师尊,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南荣念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往前走半分,也时刻寻找着夺刀的机会。
“不会好了,阿念。”
娄昕舟闻言哭着回答他,手中的刀已经嵌进肉里,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而后淌进她身下的泥土里。
“会的,你信我,师尊,你把刀放下,我求求你。”
南荣念不住地摇着头,他的声音着急而绝望,眼中亦有泪光闪烁,他太过了解眼前人,这几乎是没有回转余地的境况了,他要怎么办才好,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她放下手中的刀剑?
“我以为只要远离世人就好。”娄昕舟抬头望着那天上的血月,眼中的光彩同它辉光一般颜色,她的身上涌动着无尽的黑息,衣裙上还沾染着他人的鲜血,“可是哪曾想到,我竟还会因为心中的欲望无法满足,而有一天将刀架在你的脖间。”
“师尊,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
南荣念绝望地说道。
“可我不相信!”娄昕舟大声喊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阿念,我真的会被杀欲蒙了眼,你知道的,这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上。”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南荣念摇着头说道,“我现在就开始修炼,我可挡住你的刀,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娄昕舟也是摇着头说道,她的声音哽咽,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发白,“你得有怎样的修炼速度才能赶得上我?”
“那我们就暂时分别,等那一天我比师尊强了,我再回来寻你,好不好?”
南荣念轻声问着,他跪在地上,伸出来的手不住地发着抖,可娄昕舟却只是一味摇头,没有回答。
这亦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这天地间那些阴暗的情绪存在一刻,她的修为就会不住增长,无论离多远都没有用,魔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她注定无法安稳地活着,注定了只能与杀戮为伍。
可她不愿啊,她不愿南荣念死在他的手上,那孩子是天地器灵,不入轮回,若是死了,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
“阿念,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安稳地活着。”
许久,娄昕舟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可若是你死了,我亦不会苟活。”
“不,我要你活着,去寻我的转世。”
娄昕舟哭着说,人们都念来生,她知道,他们也会如同话本中讲的那样,有再续前缘的一天,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念,你是器灵,你有无尽的寿命,可也只有一次生命,所以你得活着,你要活着,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重新遇见你。”
“不......”
“对不起,我这么自私,留下你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娄昕舟不断说着那三个字,心脏痛地窒息,她不知道两人下一次相遇是什么时候,但她知道岁月漫长,他要一个人走过千年,万年,才会遇到现在的她。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邵云帆......
你是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才见到的我?
“阿念,我爱你。”
娄昕舟轻轻叹了口气,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鲜血自她的脖间喷涌而出,她听见南荣念惊恐而绝望的喊声,可再也没有睁开眼的力气。
阿念,再见了,我会在未来等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