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好好谈?!你确定?!”
油纸伞中飘出钟元的声音,而且原本在不断落下的小小桃花完全悬浮在了半空中。
自然,悬浮在局灵头顶的金色桃花,也停止了下坠。
“万事好商量,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不能谈!”
局灵抬头看着悬停不动的金色桃花,感受着身体几乎要被压爆炸的恐惧,只能答应钟元的要求。
“好,我暂且相信……”
钟元“你”字尚未出口,王义打断道:“钟天师!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有镇杀它的能力,为什么要养虎遗患?!留着它祸害一方百姓?!”
“噢!你的意思是我拼着修为跌落,损耗百年元阳,也要与局灵拼个鱼死网破?!”
钟元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除魔卫道,不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吗?!你对阴邪鬼魅妥协,难道不怕上天责罚吗?!”
王义据理力争。在他看来,钟元既然能够灭杀局灵,破了天蝠地蛇局,哪怕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毕竟,根据他所了解的新闻报道,登善湖别墅群中先后离奇死亡的人,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三百多人,上至后白发苍苍的妪叟,下至哇哇哭啼的孩童,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不应该莫名其妙失去。
钟元没有吭声,钟贞望着王义,认真回答道:“正邪不两立,除魔卫道?!那你可能分清,谁是正,谁是邪?!你要除的是什么魔,卫的又是谁家的道?!”
王义微微一愣,而后望着表情严肃认真的钟贞,铿锵有力道:“布置下天蝠地蛇局的人,在这方天地凝聚恨意怒气,生成为祸一方的局灵,让它吞噬其中人类的灵魂,让人们失去理智,或杀人,或自杀,或被杀!”
“难道这不是邪,不是魔吗?!”
最后的一句话,王义几乎是吼出来的。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灭了局灵,就是正义,而对局灵妥协,就是同流合污。
“从古至今,发生过多少场战争,每一场战争,又有多少人罹难!他们中,有杀人者,也有被杀者,你能分清谁代表正义,谁代表邪恶吗?!”
钟元的声音从油纸伞中飘出,就像一个仁厚长者在谆谆教诲。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为什么会产生这么重的怨气,又为什会成为天蝠地蛇局的祭物?”
听着钟元淡淡的质问,王义一时间语塞。
“如果社会公平,人人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心情愉悦,没有太多的私心杂念,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怨气?”
钟元接着说道,“天蝠地蛇局不过是将这些怨气具象化了而已。即使今天消灭了局灵,明天还会有新的局灵诞生。”
叹了一口气,钟元接着道:“这便是我不想与你争辩的原因。道士除妖,我们度鬼,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那依你所见,怎样才能治本?”
王义沉默半晌后问道。
钟元轻声说道:“若想治本,需从人心入手。减少人们的怨念与贪欲,让世间充满爱与公正。让权势得到监督,让弱者拥有尊严,做到相对的平等,也许就会好些!”
“这谈何容易?”王义苦笑道。
“虽不易,但总得有人去做。”钟元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吾辈修道之人,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可是苍生,却不仅仅是人!”
说完,油纸伞轻轻晃动,悬浮半空的桃花花瓣悄无声息合拢,而后缓缓上升,而后隐没在了油纸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