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餍足的抚了抚大肚腩,杂乱的眉毛轻挑,嗓音也是粗声粗气,满意夸赞道:“道长炼制的药不错,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开的厉害,可售药方?”
顾宴卿:“即便售,灵气注入,太医院也无法研制。”
世子恍然:“难怪本世子觉得一身轻松,比先前久上不少。”面润眼喜,笑:“多练些,够本世子吃上十年二十年!”
顾宴卿听他说前半句,抽眸,几分钟……还久?无言以对。
点头。
世子邀他喝茶,在交谈中,顾宴卿道:“不知王爷可在府中?”
世子色欲心重却没什么心机,不去猜想顾宴卿突然问他爹何意,反倒乐呵道:“在。”
顾宴卿把药瓶交给世子身边的丫鬟,起身告退。
小厮把他往回引,顾宴卿却去见了王爷,他在黔黔身上下了遮目术,会被人下意识忽视存在,小脑袋探出来,没人会注意。
顾宴卿由他东看西看,也不遮挡了。
黔黔边看还边叽叽喳喳跟他说。
这我来过,那我看过,我还折过寒梅等等。
顾宴卿用传音问他:“你爹对你怎么样?”
黔黔:“好。”
顾宴卿:“多好?”
“有好吃的会分给我,哥哥都没有。”说的时候可傲娇了,用鼻音哼来哼去,小脑袋一扭。
顾宴卿:“有没有出席过宫宴?”
黔黔抬手挠头,“嗯…没。”
因为是男孩子,即便是庶子也可以被带去国宴,只是他命格太煞,可能会冲撞圣上,杜绝意外,重要场合一般不能出席。
黔黔跟卿卿说了原因。
顾宴卿脚步微顿。
脑中慢慢形成的逻辑链让他心口一沉。
但这些逻辑链都只是猜测。
稳了稳心神去见逍遥王。
王爷在假山后的凉亭听曲,悠哉自在,的确逍遥,太监通报后,将人领过去,顾宴卿拱手,“王爷万福。”
逍遥王抬了抬枯皱的眼皮,眼神浑浊。
世子即奔四,嫁去塞外的荣和郡主,今年五十整,逍遥王已七十有二,这年龄放眼皇家算得上高寿。
“蜀山弟子不回蜀山,为何在我王府?”说着闭上双眼,耳边听着曲,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点,闲适享受。
“世子抱恙,小道不能见死不救。”
王爷点动的手指停下,再次睁开那双枯老浑浊的眼睛,微微坐正,丫鬟十分有眼力的将茶杯双手递过去。
王爷托着茶杯,用茶盖撇了撇茶叶,丫鬟在他喝完后来接杯子,拿过帕子擦完嘴,才开口,“世子身子如何?”
“目前还算稳定,不过。”顾宴卿试探性道:“世子殿风水甚是奇怪。”
王爷抬手,小曲调一转,唱完退下。
跟着丫鬟太监也都退后了。
凉亭内两人都不曾再言,静默了好一会。
“你去汴蜀李镇除鬼祟,可曾见到什么?”语调缓,嗓音苍,眸子浑浊,瞥向顾宴卿的时候却带着危险,“又做了些何事?”
山门派任务从不会告知外人,哪怕是人界之主,来京前他刻意隐藏踪迹,就算顺着他这条线查,也不该查出什么,王爷却能准确说出位置。
顾宴卿心口一沉,果不其然,这事跟逍遥王就脱不了关系,原以为至少还会装一装。
看来对方还是不屑。
“怨魂,锁魂钉,以怨压怨,怨气冲天导致员外家破人亡。”顾宴卿对视逍遥王那双灰褐浊眸,表情不变。
同时传音给黔黔:“别暴露了,藏起来宝宝。”
他对逍遥王其实没什么感情,所有的言语神态,都基于记忆,加上小脑瓜容量有限。
他选择听顾宴卿的话,把脑袋缩回去,乖乖窝口袋趴着。
“哦?仔细说来听听。”苍老的嗓音中染着几分意味不明。
顾宴卿半真半假说完,王爷又是良久才言,只是这次声音带了些许怅然,“被压的怨魂可曾送走?”
“都送了。”
王爷:“他可曾有什么遗愿?”
“不曾。”
王爷:“可曾提及谁?”
“不曾。”
王爷忽然抬头望了望天,乖儿一向乖巧。
“他可有怨?”
顾宴卿:“不知。”顿了顿,问:“听闻王爷膝下有两子,一位于五年前失踪,不知怨魂可是小公子?”
王爷叹气,准备离开此地,顾宴卿又道:“小公子生前差点遭性.侵,死后在井底泡了数年,被怨魂吞噬,踏入轮回时只剩一魄,投胎也活不过两岁。”
“王爷既知真相,锁魂钉为何不拔?还是说是王爷找人钉上,只为把小公子永远囚禁在井底,直到魂飞魄散?”
顾宴卿极力克制着语调,避免引起对方怀疑,只是那紧攥的手指仍旧被捏的咯咯作响。
逍遥王站了许久。
老了身子骨脆,最终还是走回太师椅坐下,端起茶杯呷了口,“该你之便知,不该你知少问。”
顿了顿,“那孩子将来都活不过两岁?”
“是。”
“鬼祟还吃鬼?”
“鬼祟怨力过深,会吞噬比自己强的精魂,员外幼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往井里丢的尸体数不胜数,日积月累,小公子魂魄便残缺不全。”
顾宴卿说完王爷总是要顿很久才接话。
这次也不例外。
不再纠结小儿子,而是问起了大儿子,“依你看世子该如何是好?”
“戒色,焚香,配戴平安符即可。”
后面两条好说,自己生养的儿子自己清楚,让他戒色,比登天还难,国师也曾说过,骁儿若是洁身自好,身边的鬼祟至少能少两成,多活二十年。
“可有法子让世子生个一儿半女?”
国师都没什么主意,逍遥王也是不抱希望的问。
“五年内别碰女色,多运动。”
王爷叹气,他是劝不动儿子了,就这么一个根,至今无所出,戒色岂不是更无法留后,摆摆手,“此事你同他说便罢,退下。”
顾宴卿扫了眼庭院里的竹林,随后将眸子落在逍遥王身上,敛目拱手离开了此地。
黔黔神经被刺,痛的他捶脑袋,哼唧委屈了喊卿卿,顾宴卿以最快速度回去,门闩一插,将小人儿捧拿出来,替他揉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