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握了拳头就将他的儿子打开了,拳头落在崔建的肩胛处,边哭喊道:“你狗日的赔我孙子,我要孙子,你把我孙子给弄活呀!”老太婆嚎啕大哭,医生连连劝老婆婆不要激动,边让崔建把他妈抱进观察室观察。
崔建依言而行后,跑到卫生院前面河滩中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抱着头就想哭一场,这一刻他很伤心,也想到了很多,看来真得“强扭的瓜不甜” 啦,无论自已怎样爱着,人家就是不领情呀!晓得在襄城那夜就让王奎把她给“弄”了多爽多解气呀,现在南方的生意丢掉,孩子也没了,老娘还差点死去,而她不知要在医院住多少天,看来日子真的到头了?
崔建在河滩坐到太阳快要落山,懒散地站起来走到饭馆要了酒菜,一直喝到昏天黑地酩酊大醉才回屋,回到屋就倒到了床上,直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心灰意冷地起了床,在洗漱间洗了把凉水脸,无精打采地走到厂里与厂长商量了一些事,下午就出差去了,再未去卫生院看欣宜。
欣宜住了半月院,身体基本恢复被崔建妈接回去,但她只在婆家住了几天就回了三岔口娘家。她不愿再见到崔建甚至婆家的其他人,同时特别牵挂林青,那每天东躲西藏牛马一样做着苦重活的日子该怎么过呀!关键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儿,她甚至想到林青是不是还活着……每每想到这儿她就会失声痛哭。
爱屋而及屋,由林青她又想到了那个家,林青没在家里,全靠他的父亲挖草药卖维持全家用度。而这立春不久的气温,到处还是天寒地冻,哪有什么药草可挖,那屋里还不知困难到啥程度呀!这样的时候,林青懂事的小妹很可能就会自动辄学,让她二哥林然继续上高中,她帮她伯操持着家务:喂猪、洗衣、做饭,忙时就到地里帮着种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怜了,这小姑娘从小,读过什么就能过目不忘,尤其对数字组合几乎有点痴迷,不去上学太可惜太残忍了呀!想到林静欣宜脑子里立即呈现出一个面黄肌瘦脸上只显一幅凄楚大眼眶的人儿,她的心里就直哆嗦,再也无法克制,这早她提了一个手提袋,就走上了去林家大坪的路道。
那个家门开着,欣宜一步迈进去,吃力地提着泔水桶去喂猪的林静迎面看到了她,放下桶欢快地一步跳过来,上去手就抱住了欣宜的脖子,在欣宜的耳朵处欢悦而悄声的:“欣宜姐,我明儿又能到学里啦!”
“你一直在家?”欣宜问。虽然她已估计到,但听此说她仍很吃惊。
“啊,过年后我就没去报名,老师来找我也没去。”说到这儿林静兴奋的嘴又伸到欣宜耳边,声音极低的:“我哥来信了,还寄回了钱。”
“来信了?他在哪儿?”欣宜心里一阵狂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压不住。
“嘘!”林静竖起右手食指立在嘴唇那儿,声音极轻的:“他在深圳车公庙,一家制衣间流水线上。信没有直接寄给屋里,寄在虎子哥那儿,钱也是的,由虎子哥取了给我们的。”
“哦一一!”欣宜想问信上提到了她没有,但话冲到舌尖了她又压住,尽管是林静,话也不能太露啊,她激动地看着林静,迫切而又乞求的:“信在家里吗?让我也看一下呀!”
林静转身跑进她的睡屋,拿了信一蹦一跳地跑出来递给她,“欣宜姐,你看。”
欣宜接过信,信皮上遒劲有力的字迹一下就跳进了她的目光里,这是林青的字体,她太熟悉了。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里很少能看到这样力道的字迹了,有电视看,有键盘敲就足矣!而林青却不同于人,现在又见到他的字体,见字如斯人,真得,林青就像站在她的面前,她把信紧紧地贴在胸口,就像林青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有那么一会儿,她眼睛闭着,仍凭想象如潮水在胸中激荡,过了好一阵,在林静的提醒下,她才从信封里抽出信纸,一字一句的默读起来,一遍读过去没有发现提到她的句子,又一遍读过去仍没有发现,她感到极其失望,心里痛苦得就有些绞疼,这一刻她非常恨他了,她眼睛闭了一会儿让心情平缓下来,不死心,不自觉的从头至尾又看一遍,字里行间充斥着苦涩,是啊,林青太苦了,她己经结婚了,他要避讳呀,想问什么又怎么透露?况且这是他的家信呀!当她有了这样想法的时候,她又把信重看一遍,感到信中的每句话都像是针对她,每句话都如锤敲击着她的心,她实在受不了了,手握成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脯,一串泪水滚到面庞。站在一旁的林静怎能知道她这复杂的心情,不知道怎样安慰,上去抱着她的脖子,只是连连的:“欣宜姐,欣宜姐,你不哭,你哭了我也想哭,我好想我哥呀!”
林静也伤心地哭起来。
两个人抱着哭了一阵,欣宜心情有了些平静,把信纸叠好装进信封递给林静,“小妹,收好,家信是不能让外人看的。”但她立即意识到她刚才就看了这家信,连忙补充道:“我不是外人哪,小妹,你不感觉着我早就是你们家里人吗?”
林静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脸上笑起来,“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欣宜把林静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林静膀子上打了一巴掌,“死丫头,你多大点儿,懂个屁!”她转身走到饭桌前打开放在上面的手提袋,从里掏出一件半新的黑色皮夹克, “这就是我上次说的那夹克,你明儿上学穿上。”
“我现在就想试一下。”林静脱了她的肩膀、前襟都补了补丁的红花小袄,穿上了欣宜手上的夹克袄子,林静一下变得既洋气又大放,好漂亮呀!于是两个人又引出了一串如何穿衣、如何才能显出特性特点的话题来。
说了一会儿话欣宜要走了,她手伸到后面,从臀部兜里掏出皮夹,拿出两百元钱塞在林静手里,林静推转去,“我哥信上不是说了每月都给寄钱吗?不要,欣宜姐。”
“你哥即使寄钱回来也是有限的呀,拿着!”欣宜装着生了气,林静才没有再推迟。
送走欣宜,林静心里很激动,她要把欣宜姐那颗心和她的支助告诉给哥哥。便拿出她上学用的笔和未用完的算术本,扒在堂间的那张小饭桌上开始给哥哥写信。
亲爱的哥哥:
昨儿欣宜姐来了,我私自把你的来信给她看后,虽然上面没提她一个字,可她还是把信抱在胸口哭了,……。
…………
信托虎子写的别人的名字寄走了,从那天起林静就盼望虎子到她们家,因为虎子会带去哥哥的回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