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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我有意说的呢,你没看出来?”欣宜想说“不要让崔建有企图” ,可看林青的样子可能会误解,便道:“公开我们的关系,你再到我那儿也方便些呀。”

“你不知道,”林青就把他父亲说欣宜爹找到他家要拼命的事说了一遍。“欣宜,公开了我们的关系要是叫你爹知道了,你爹不知会咋样到我们屋闹呢!还有,”林青话锋一转,“一想到因我你没去复读,这事真的太大了,你不如再到学校去吧,也免得你爹老担心我们在一起。”

欣宜用指头戳了一下林青的脑门,“你真呆,老爷子咋没到这镇上找我呢,你说的事已经过时了。”欣宜嘴伸到林青耳畔,悄声的: “我爹心里有些活泛了呢,你还不知道,笨!”

“哦一一!”林青一下子醒悟,欣宜家在三岔河口,离这镇上不足三十里路,白家老爷子真要不同意,不早闹到这儿来了?他拍了一下额角,兴奋的把欣宜臂膀搂了一下,油然将自己的手指插在欣宜的手指丫里,幸福的同欣宜向皮革厂走去,他要先去看看欣宜的新寝室。由于两个人都穿着时尚的服装,又都那样儿标致倜傥,还新潮的手拉着手,难勉不引来镇街上的人们吃惊的眼神,林青和欣宜这时候就会不约而同,扭头把彼此看一下,露出会心的一笑,感觉着是那样地刺激和美好。

到了街后的皮革厂,进到欣宜的宿舍,欣宜却要林青和她一起就在新宿舍做饭吃,说是叫“暖室” ,也学着在家里的老规矩,新搬家一定要热闹一下。林青知道,这是欣宜变着法儿要给他改善生活增加营养呀!他只好随了欣宜,由欣宜精心的去准备晚餐,他就不无激动的细细把欣宜的新寝室打量:好大一间房呵,雪白四壁,明亮的玻璃窗户,窗下一张乳白色的三抽桌,桌两旁各放一张高低床,一个中型衣柜立在右边床头,衣柜对面的墙下,两把朱红木椅夹着一方小木桌,木桌上方的墙上嵌有开关和电插孔,林青顺着开关引出的装得很规范的电线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也是雪白的,天花板正中吊着一根大号的日光灯管,灯管放射出的乳色光线,把床上方墙上贴的几张影视明星画映照得格外醒目。林青嗅了嗅鼻子,空气中还有一种甜香的味道呢!他油然想到了他和虎子住的那间阴暗狭小的土墙瓦屋,如果可以相比,这里无疑就是天堂呵!林青不由为欣宜庆幸,如果当初欣宜也同他和虎子进入了嘉实瓷厂,那她也一定同他和虎子一样糟糕。

欣宜在外面走廊上喊他端菜,她在外面走廊上做饭。林青走出去端进来了小包子、两个凉菜、黑米酒一一可能欣宜刚才去街上买的,欣宜又在电炒锅上炒了肉片炒萝卜块、青椒炒猪肝……正当他们开始吃饭时,那个供销厂长崔建来了,来了就坐在那木椅上,潇洒地翘起二郎腿,手夹一支烟神气的抽着,边抽边告诉欣宜,他准备调她到供销科,之后眼珠就粘在欣宜身上,欣宜到那儿目光就旋到那儿,而视林青不存在似的。由于是领导,又照顾得那么多,欣宜不能不热情,又是沏茶,又是拿水果,嘴上边对答着逢迎的话,脸上还笑得如花朵儿似,基本就没顾上同林青说话。林青不自然地走出门外,门外一切都罩在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楚,竟管这儿那儿有路灯,竟管他站在五楼居高临下,但他感到灯光外的地方更显得黑暗。他抬头眺望着星空好一会儿,屋内仍然说笑声不断,只听那崔建道:“……白欣宜,全厂的宿舍就你这间最好,我是专门为你挑选的。”欣宜道:“谢谢呀厂长。”崔建道:“只要是我欣赏的人,又与我很好合作,一定会得到想不到的好处……”林青心里像倒了五味瓶,感到一阵烦躁,各种情绪冲击得他下意识地将脚步迈向了下楼的楼梯间。下到底楼他又走到了前街,当他快回到他和虎子的住处时,欣宜追来了,她说崔建走了,要林青跟她回去,“我想崔建走了你就要进屋,你咋走了呢?”她拉着林青的胳膊,不让林青再向前走。

“我不走在那儿当灯泡啊?”林青边挣着向前走。

“你,真刺…..心呐!”欣宜丢了林青的胳膊,脸扭向一旁,声音克制的明显晦涩:“一点也不顾及我的难处。”

“我不能调你到‘供销科’ ,无法顾及呀。”林青挖苦着。

“你太……真不可理喻!”欣宜转身向来路走去,她心里很痛,脸上滚动着泪滴:他的心咋变的这样狭窄呢?她实在无法忍受林青这样不理解她。

看着远去的欣宜背影,林青感到从此失去了欣宜似的,心里难受得一阵割裂般的疼,咋会是这样的呢?他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欣宜呀,欣宜若真就这样从此离开,那以后的日子将是怎样的没有意义!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在心里喊着:不能这样啊!他想去追她,脚就伸出了,但不知怎么却走向了他和虎子的住屋,倒在床上又坐起,走出门在外面场地上转圈圈儿,夜风吹来,他冷静下来,觉着自己确实伤了欣宜的心,可夜深了,又怎去找欣宜解释,明天吧,明天再去向她表示自己的心思。

林青走进屋里脱衣睡去,而头枕在枕上了,手习惯的在枕下掏,自然的将压在枕下的伟人毛爷爷选集拿到了手里,灯光下就那样躺在那儿放在眼前,翻到上一次读到的地方,此页的文字便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八月失败,完全在于一部分同志不明了当时正是统治阶级暂时稳定时

期,反而采取在统治阶级破裂时期的政策,分兵向湘南冒进,致使边界和湘南同

归失败。…… ( 伟人选集 第一卷“井冈山的斗争” 第59页)

林青合上了眼皮,可是怎么也不能沉睡,因为他想到了他在质检科的工作。

人的成长往往是由坎坷相伴,这种坎坷有时是灾难性的。

林青和白欣宜闹了矛盾,心里很不得劲儿。而在瓷厂质检科的工作也出现了问题,这不,这段时间,质检科长邓云正因老家采收蜜桔要出售,他就请了假,邓走时指定林青代他管理几天技术科。本是都较正常,只是最近几天,成型机的模具应更换未更换,加上工人工资拖欠太久,工人们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成型车间成型的清坯“夹层”“毛边” 等缺陷特别严重。分在该车间的质检员很为难,林青便自己担起了该车间的质检任务。

让林青没想到的是,情况十分严峻,最为头疼的是工人们不理解,尤其几个女工根本不让他折坯检查,而“夹层” 缺陷必须通过折坯才能发现,怎么办呢?如果得过且过不去认真,能够策略一点,这段时间糊弄过去,等邓云正回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他偏偏有点儿轴,总感着敷衍了事对不住邓科长对他的信任,不说邓回来批不批评他工作不力,就是他自己心里的那个坎也过不去呀!因此他心里特别郁闷,加上与欣宜的摩擦,他的心里烦透了。

都说遇到事了要看书,书上有不少解决的办法。那一晚他就带着问题翻开了伟人选集,找到“矛盾论”那一篇读起来。

“……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不同的矛盾,这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必须严格地遵守的一个原则。教条主义者不遵守这个原则,他们不了解诸种革命情况的区别,因而也不了解应当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不同的矛盾,而只是千篇一律地使用

一种自以为不可改变的公式到处硬套,这就只能使革命遭受挫折,或者将本来做

得好的事情弄得很坏。…..”

林青读到这儿,两手抱着后脑勺躺在那儿,眼睛望着房顶苦苦地想着:难道我的方法错了?那要用什么方法呢?他突然想起来:给他们讲道理,厂里现在这么困难,就是产品质量上不去造成。林青觉着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很高兴,因有了这高兴的慰藉让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