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州,这片土地仿佛被时间所遗忘。如今已至二月初,按常理来说应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时节,然而在这里,这一自然规律似乎戛然而止。春之神或许将此地遗漏在了她的眷顾名单之外,致使这里依旧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景象。
方义云站在营帐外,用力地跺了跺脚,试图将鞋底粘着的积雪甩掉。随后,他伸出双手,掀起那厚重而冰冷的帘子,迈步走进了营帐内。
进入营帐后,方义云稍作停顿,然后从怀中摸索出一封书信。他径直走向正忙着给自己倒热水的李俭德,轻声说道:“柳大哥寄来的信,你看看吧。”说罢,便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李俭德面前。
李俭德赶忙放下水壶,伸手接过信件。他迅速拆开信封,目光如电般扫过信纸,短短片刻间便已将整封信读完。阅毕,他不禁深深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见此情形,方义云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李俭德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就算没有他人相助,凭借咱们自身的本领,也定能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站稳脚跟。你瞧,咱们如今不是过得挺好么?”
李俭德抬起头,凝视着方义云那张看似云淡风轻的面庞,心中虽仍有几分难以释怀,但终究还是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他缓缓垂下眼帘,再次拿起那封信件,眼神复杂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他最终下定决心,将信件凑近火盆,点燃了一角。火苗瞬间蹿起,很快便将整封信吞噬殆尽,只留下些许灰烬飘落在地上。
“哗……”
帘子被重重的掀开,进来一个身体健硕又高挑的男人,脸上还带着怒气。
“格老子的,孙狗那玩意也能做上千户,要不是他爹和王兵尉是连襟,就凭他一没功绩,二没本事的人也能做上那个位置,要我说,那千户的位置合该就是你……”
“铁锤,谨言慎行”,方义云冷着脸打断王铁锤的话,又快步走到外面看了看周边没人才放下心回到营帐中。
王铁锤也知道自己这话会招来祸端,但是脸上还是不服气,更多的是为自己兄弟打抱不平。
“这次我们这个区百户演练大比,明明是我们胜了,按照规矩,那千户位置就是你应得的,凭什么他一个外来人啥事也没干就成千户了”,王铁锤声音虽然低了下去,可语气里的愤怒比刚刚更甚。
李俭德看着地上不久被火烧去的信件灰烬,心里隐隐有了后悔。
方义云也知道自己这两个一直在身边的兄弟心里不好受,他心里又何尝好受呢,他背对着二人,笑容苦涩,语气却带着轻松和安抚人心。
“怎么,你们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们自己,这次大比我们赢了,下次我们肯定还能赢,实在不行,下次和侓人开战,我斩下他们一个小首领的头颅,这千户的位置还不是乖乖落在我头上”
“我自是知道你的本事,哎,算了”,王铁锤千言万语都咽了回去。
“这几天晚上咱别睡太熟了,我感觉这几天侓人就要和往年一样行动了”,一直没说话的李俭德冷不丁的开口道。
每年春季和冬季都是大周和律人打仗最多的日子,律人以游牧为生,不擅种地。他们也知道,大周到年底就是丰收的时候,所以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去蛮州的百姓家烧杀掠夺,更过分的是,他们带不走的也会毁去。
很快,李俭德的话得到了证实,第二天的半夜,鼓声响彻整个军营。
方义云几人这几天都和衣入睡,所以速度很快,他把自己的属下集结好,迅速向战场奔袭而去。从城墙往下看,入目的就是侓人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吴君然比方义云几人更快,他握紧手中长刀,大喊一声:“兄弟们,今日定要将侓人击退,保我大周百姓安宁!”众人齐声高呼,士气高涨。
吴君然拿起弓箭,眼神冷厉的从简筒里取出三根箭,快速驾到弓箭上,手一放,箭羽迅速飞了出去,三支箭都直扎敌人心脏,只见三个侓人动作一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一出给了大周这边莫大的鼓舞,众人纷纷朝下边射起箭来,下面的侓人也知道今天晚上想要攻城已经是不可能,调转马头逃离了战场。
这场战争结束,不代表永远结束,侓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会席卷重来,所有人脸上挂着警戒的神情,不敢放松半刻。
果然没过几日,探子来报,凉州损失惨重,急需蛮州这边派人支援,吴君然接到命令,带了一千人赶往凉州,而方义云一伙人也在这里面。
行军途中,李俭德三人仔细琢磨凉州和耶铄部落的局势,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以最小的伤害打赢这场战。
“这里地势险峻,如果我们可以有办法从这边过去,就来到了耶铄部落的后方,到时候可以和吴兵尉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李俭德指着地图上一个名叫无人山的地方说道。
方义云闻言惊喜道:“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这个地方我听当地百姓说过,根本就爬不上去”,王铁锤开口道。
方义云想起之前去柳青山家做客,他那时候看见一颗柿子树,有些嘴馋,那时候是冬季,矮的地方柿子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顶端上面还挂着摇摇欲坠几颗熟透了大柿子。
柳青山看出他的想法,从家里取来一个绳子顶端带着抓钩的一个用具,只见他抓钩再手上甩了几下,用力一抛,抓钩稳稳落在树干上,柳青山用绳子借力,很轻松的把顶端的柿子给摘了下来。
方义云把这个用具告诉了大家,其他人听了都觉得可行,随后来到吴君然说休息的营帐,把这个计划告知了他。
“你确定你这个计划可行”,吴君然听完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方义云顶着压力,肯定道:“我确定这个计划可以成功”。
吴君然陷入沉思,他目光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地图,锁定在无人山,如果方义云计划可以成功,那这场仗打赢就会简单不少。而他现在的顾虑并不是方义云不能成功,而是怕方义云带人过去会有危险,这些人都是在他的麾下,损失一个,他都不忍心,可是战争就是那么残酷,怎么可能没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