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一处深山中,一匹快马在夜色中狂奔。
打头的人身形瘦削,体格娇小,一瞧便知是个女子。
后头几个身着黑衣的侍卫也骑马紧跟着,其中一人的马背上横放着个粗麻袋,麻袋口微敞着,露出一张面色有些发白的人脸。
而这人正是失踪的姜见育。
“吁。”
绕过了一处密林,众人停下,为首的那个女子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根竹笛吹了两声。
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影,提灯照了照那女子的印鉴,又盯着那女子的脸分辨了片刻,这才挪动了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山石。
“袁竹姑娘请。”
袁竹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进去。
过了一处狭窄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悬崖的崖底,依着山势建造了大大小小的屋子。
不出十步便有一个哨兵看守,极为严密。
宁九早早的便在这里等着,见袁竹过来忙引着她往一处小路走。
“这里是一处温泉,比旁的地方要暖和些,主子在这里住着也舒心。”
袁竹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转眼间一行人便到了一处小院,一弯活水从院中流过,竟还冒着丝丝白气。
门口的小丫鬟见众人过来,忙不迭的跑了进去。
袁竹朝后面两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从袖中摸出了粒丸药,掰开姜见育的嘴塞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小丫鬟便出来了,恭恭敬敬的将袁竹和其余几人请了进去。
一进屋袁竹便觉得有股热浪袭来,屋内炭火烧的足,让人略站站便就出汗了。
窗边榻上,一个女子手支着头,半盖薄被阖眼歇息。
只见她柳眉微蹙,连眼下的胭脂痣都多了几分愁绪,腕间的如意结绞丝银镯在烛光的映衬下也多了几分柔和。
“主子,袁竹姑娘来了。”
榻上的女子缓缓抬眸,杏眼中没有半点睡意。
原来这榻上之人正是旁人认为已经死透了的姜星沉,
“他们相信了?”
“是。不过皇上似乎并不想公布殿下的死讯,只说殿下是失踪。”
听了这话,姜星沉冷笑着点了点头,言语间也带了几分嘲讽。
“果真是这样,想来是他着急立自己的功绩,不想让我的丧仪抢了他的风头。”
姜星沉说罢,又瞧了一眼屏风旁黑衣侍卫背上的麻袋,心中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
袁竹顺着姜星沉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黑衣侍卫还是一板一眼的背着麻袋,动都未动一下。
“把他放下来吧。”
只听得扑通一声,麻袋被摔在地上,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姜见育?怎么是他?”
见姜星沉满脸疑惑,袁竹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姜星沉耳边低声道:
“回殿下的话,自那日您脱身以后,太子便装模作样的派人继续寻找,可没成想姜见育竟然发现了咱们那日设置的机关。
商督主为了以防万一,便假称他失踪,暗地里把他扣住。后来他们回京,我还留在那儿,所以便借机把他带过来了。”
二人正说着,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姜见育服了解药,现已悠悠转醒。
“我,我这是在哪?”
姜见育眼神朦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去找姜瑜汇报自己在姜星沉马车上发现的东西,可还没见到姜瑜,自己就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暗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
姜见育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越发疑惑。
忽然,一个身影闯进他的眼中,让他瞬间清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姜,姜星沉?”
姜见育猛的往后挪动着身子,却被后面的屏风挡住了身子。
“你……你是人是鬼,我告诉你啊,可不是我害的你,是商陆,是他在太子面前把你卖了个干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一面说着,姜见育一面拿着那麻袋遮着自己的脸,似乎这样便不会让人发现自己。
“这么一点胆子,竟还敢谋害殿下,真是可笑。”
袁竹冷笑一声,起身便要将那麻袋扯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姜见育骤然起身发难,寸长的暗器划破麻袋,直直朝袁竹面门而去。
袁竹闪身一躲,那暗器带着幽幽绿光堪堪从她耳旁划过,削下一缕发丝。
“暗器有毒,保护殿下。”
一语未毕,只见袁竹提起旁边的绣墩往姜见育那边一扔,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小腿上。
顾不得腿上的痛楚,姜见育猛的往前一扑,眼瞧着便要碰到姜星沉。
就在这时,只听得破风声起,一支利箭呼啸着穿透姜见育的小腿,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屏风轰然倒下,一对黑衣侍卫冲了进来,把姜见育牢牢制住。
宁九也握着长弓从外面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无妨。”
见姜星沉不生气,宁九这才起身,余光快速从袁竹那缕被削掉的头发上划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让人去厨房给袁竹几人准备吃食,可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幸好主子和袁竹都没有事情,不然他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姜星沉,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姜见育颤抖着开口,因为剧痛而流出的汗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
听了这话,姜星沉面无表情的走到姜见育面前,抬脚踩在那穿出来还沾着血肉的箭尖上。
“欺君之罪?五公子睁眼瞧瞧,在这儿,谁才是君?”
还未等姜见育痛的吼叫出来,一团麻布便塞进了他嘴里。
“带他下去吧,别吵到暗军其他兄弟们休息。”
黑衣侍卫将几近昏死的姜见育拖了下去,宁九本想跟上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主子是要赏他一个痛快,还是……”
“我如今不宜杀生,还是留他一条性命,别让他死了,到时候他怕是还有丁点用处呢。”
“是。”
众人散去,袁竹也去叫人收拾残局,屋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姜星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弯弯的玉钩,下意识的抚上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姜瑜,姜影深,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回答姜星沉的,只有山间穿梭的风,呜呜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