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商陆耳聪目明,可到底隔了一段距离,姜星沉与那位杨副将说了什么,他也并未听清。
过了片刻,商陆忽的听见姜星沉笑了起来,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那杨副将满面通红的将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盒递给姜星沉,而姜星沉并未推辞,笑吟吟的接了过去。
看着那颇为刺眼的一幕,商陆觉得自己的心酸涩极了,他想冲出去做些什么,但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
在旁人看来,就算他再位高权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和天之骄女站在一起呢?
他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条鸿沟。
所以即使两人已经心意相交,商陆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始终没有资格去过问她与旁人的情事。
商陆想说服自己,可却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一瞬间,他只想逃避。
“商陆,你这是做什么?”
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商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一只脚也跨了出去。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到突然有件事要处理,所以就……那位杨副将走了?”
商陆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笑着将腿收回,可眼睛却始终不肯瞧向姜星沉。
觉察出他的异样,姜星沉咬着唇思索了片刻,忽的笑了起来。
“对啊,杨副将走了,留了一封信还有一个镯子,这镯子可是用镇山关特有的岫岩玉制成的,通体碧绿,可是赠送佳人的珍品。”
说罢,姜星沉便作势要将手上一直戴着的绞丝银镯褪下。
“别。”
商陆下意识的迎了过去,带着几分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摘下来。”
“为什么呀。”
商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讷讷的别开了眼。
看他这般又纠结又不敢多言的样子,姜星沉也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商陆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浓的醋味,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商陆并不搭话,只是转身避开了姜星沉的眼睛。
姜星沉也不恼,跟着商陆转了一圈,歪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商陆,你是吃醋了吗?”
商陆原本垂着的手忽的握拳,而后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
“没有,我只是……”
“骗人,你身上的醋味站在镇山关外都能闻到了,还说没有。”
姜星沉踮起脚伸手勾住商陆的脖子,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盯着商陆。
“我……我哪里敢吃你的醋。”
带着几分抱怨的话一出口商陆便后悔了,只得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狼狈的别开了眼。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眼熟的信封在自己眼前升起,商陆本不想在意,可眼睛不受控制的瞟向信封。
“盈盈贤妹……亲启”
在看清信封上字的一瞬间,商陆觉得自己眼前的阴霾忽的消散了,连周围的天色都觉得亮堂了不少。
“杨副将未过门的妻子是徐御史家的小女儿徐盈盈,我这不是要回京了吗,他便托我……”
话未说完,带着薄荷味的唇舌极强势的堵住了姜星沉的唇,几乎要将胸腔中的气息都抽干。
“唔。”
姜星沉徒劳的挣扎了两下,随即沦陷在商陆愈发轻柔的啄吻中。
窗外白雪纷纷,屋中火盆噼啵作响。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星沉动了动身子,极轻的“嘶”了一声。
商陆眠浅,听见声音便醒了过来,借着帐子外的烛光细细的打量怀中的女子。
许是因为天冷,伤口不易愈合,所以她白嫩脖颈上的伤痕依旧狰狞。
而北漠人偷袭那日她虽没有伤筋动骨,可身上却着实被摔打出不少青紫,又因为当即没有用药揉开,所以如今背上青一片紫一片,看着好不可怜。
而刚刚姜星沉梦中呻吟,应该就是翻身时压到了背。
想到这,商陆小心翼翼的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又替姜星沉掖好了被子,这才披衣下床。
姜星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背后酸胀极了,略碰到都觉得难受。
恍惚间她感受到商陆下了床,在外面轻手轻脚不知做什么。
过了一会,帐子被撩开了一半,哗哗的水声响起。
姜星沉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商陆不知何时把那火盆挪到了床边,如今正用热水洗着巾子。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清理过了吗?”
商陆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磕磕巴巴的开口。
“不,不是,你刚刚睡梦中呼痛,我想应该是翻身时压到了你背上的青紫,所以就想着用热巾子给你敷一敷。”
“哦,好呀。”
姜星沉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翻了个身,将满是青紫的背露了出来。
看着那青紫的痕迹,商陆只觉得心尖刺痛,忙将拧干的热巾子覆了上去。
姜星沉的身子骤然松了下去,整个人软绵绵的趴着,颇为惬意。
如此四五次,商陆的指尖都有些泛白,这才停了手,拿干帕子吸干了姜星沉背上的水珠,又取了药膏细细的抹匀。
这样一套下来,姜星沉的确觉得自己后背松快了不少,奖励似的摸了摸商陆紧绷着的下颌。
“商陆,你不开心吗?”
商陆摇了摇头,颇为自责的看向姜星沉。
“没有,我很开心,只是怪自己把持不住,你身上还有伤,我还……弄疼你了。”
见他这样别扭,姜星沉不由得笑出了声,抬手便将商陆扯到了面前。
“你个呆子,做了就是做了,怪自己做什么,再说了,你……也没有压到我的背。”
听她这么说,商陆一瞬间便想到了那时的场景,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我去把水倒了。”
说罢,还未等姜星沉说话,商陆便端起盆子落荒而逃,险些踢翻了火盆。
见他这般狼狈,姜星沉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笑道眼睛都眯了起来。
……
就在镇山关将士们喜气洋洋的分派新棉衣时,关外北漠军营却传来一个消息。
北漠汗王遇刺,昏迷不醒。
听了这消息,姜星沉极隐晦的笑了笑,招手叫袁竹过来吩咐了几句。
“殿下,这……”
“无妨,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
“是。”
袁竹领命而去,不到傍晚便匆匆返回。
“殿下,那人说明日亥时,他在镇山关外的旧驿站等殿下。”